第5章 断发请愿
万万2018-03-21 02:243,691

  羽若拿着凤凰折翼得绣样,丢下忧心忡忡的母后,直奔含元殿,求见父王。

  罗金王只扫了绣样一眼,目光便暗沉了下来。他手握木匣,沉吟不语。显然是看懂了凤凰折翼的含义,却迟迟没有任何表态。

  羽若按捺不住,抢先开口:“父王,快救救姑姑。”

  “救?”罗金王念着这个字,仿佛这是一个难以理解的难题:“你姑姑清安在大乾贵为太妃,如何去救?又哪里轮的到我们罗金去救?”

  “父王,姑姑如今身陷险境,她在大乾后宫经营多年,若不是局势十分艰难,断然不会在罗金危难之时送来这般不祥之物。她是咱们罗金的公主,当年和亲,为的也是咱们罗金的安泰,十几年来,她庇佑罗金,不遗余力,如今身陷困局,咱们怎可坐视不管?”

  羽若自小与姑姑亲厚,这番话说得又急又快,如银瓶乍泄。但罗金王在女儿这般言辞恳恳下却显得无动于衷:“你且坐下静静。”他转身示意宫婢上茶。

  羽若哪有心思喝茶,她推开茶盏,抬头望向王座,却发现父王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虽然面色如常,却隐隐透着不怒而威的气势。她虽然很受父王的宠爱,但罗金王这样的面色,还是足以震慑羽若。羽若只好住了口,但眼中却含着泪,当然,也满含着对父王的不满。

  “我倒要听听,你打算如何救你清安姑姑?”

  原来还让我说话!羽若的心中一松,不及深思,脱口道:“父王可以借吊唁皇后之名派使臣去往大乾,以申我罗金支持贤太妃之意,不管姑姑因何受挫,总有我们罗金为她撑腰。”

  “假如,镇帝根本不在乎罗金之意呢?”

  “那我们就断了朝贡,切断商路。再不与大乾往来,以表坚决之心。”

  “假如,这样触怒镇帝,大乾更以你姑姑为患呢?”

  “那,那”羽若此时已经有些不知所措,她却不甘就这样被父王说服:“那我们就陈兵边界,以示我方不屈之志。”

  “很好,何必陈兵?不如越境而战,就如同当年赤狄进犯姜乾,三万人去,无一生还。当年赤狄求和,还可以尊姜乾为天子而收场,咱们罗金若胆敢挑战,怕是亡国灭族,就在眼前。”

  “父王!”羽若的眼泪终于滚滚而下:“难道就这样任姑姑身陷绝境?”

  “我知你牵挂姑姑,”罗金王终于走下王座,来到女儿面前,他轻抚着羽若的肩头:“但是,你已成年,须知总有些事,是无能为力的。唉,清安这一次的困局人命关天,牵涉三族,在这个当口,任何妄动都有可能招来泼天大祸。”

  “可是,我们是她的亲人,无论外人怎么看,我相信姑姑绝不会作出故意伤害皇后和皇嗣的阴狠事情……”此时,连羽若自己都觉得言语无力,唯有哽咽。她自己也明白,唯有亲人间的信任,在如此复杂的局势下,于事无补。

  “去吧,回你母后宫中,她连日来操持劳碌,想来也是心力交瘁,你该去她身边侍奉,尽一份孝心才是。”罗金王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父王,”羽若起身跪倒,泪眼模糊:“你总要想想办法,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她的哀求还未结束,罗金王已经起身往后殿而去。

  苏后很快便知道了羽若向父王求情的过程。她心中明白,在狄后暴亡之后,太妃的失势,意味着什么。天下尽知,在大乾的后宫,贤太妃与狄后各成一派,维护各自母族。对于姜乾来说,也正需要这样互相制衡的格局。但是,一旦平衡被打破,情况就不同了。贤太妃与狄后的不合由来已久。如若是贤太妃涉嫌谋害皇后,那么罗金转瞬间便成了赤狄和姜乾共同的敌人。以罗金的小国寡民,如何应付的了两强夹击?苏后想想便不寒而栗。而在这种情形下,弱势小国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和亲。唯有和亲可以表明罗金效忠强者的忠心,唯有和亲可以制止残忍的战争和杀戮,唯有和亲可以令内忧外患的罗金得以喘息。就如同,当年将清安嫁入大乾,换了十多年的安稳岁月。虽然太妃一心回护羽若,要给她御笔亲封的荣耀,和留在罗金安享荣华的幸运,但时局突变,如今的情势下,作为罗金的嫡公主,羽若前途莫测。

  在苏后看来,及笄礼后,羽若为了黎勋殿前失仪,又为了姑姑与父王争执不下,看起来,行为毫无章法,显然对于今后所要面对的困难局面毫无准备。这时候,她又想起了吕仙姑,为公主布置及笄典礼的得道高人。或许,她能够为公主化解戾气,指点迷津。

  很快,常在后宫走动的吕仙姑便又被请进宫来,这一次,苏后特地命人请出公主与仙姑相见。羽若从小不信鬼神之说,只是母命难违,她垂头丧气地向苏后请了安,便闷坐一旁,不发一言。只把吕仙姑晾在一边。

  苏后为羽若开脱道:“公主在及笄礼上收到战败噩耗,加上前日又收到太妃不好的消息,心情抑郁,失了礼数,道长莫怪。”

  吕仙姑倒并没有生气,回禀说:“贫道方才打量公主,眉目清俊,额骨中隆,六府丰满,面起重城,方才步入殿内王后请安时,开口如雏凤清声,此皆乃闺中至尊之相,公主前途不可限量,贵不可言,眼前这点灾祸只要化解得当,必然无恙的。 ”

  苏后听了这话,愁容稍展:“多谢仙姑吉言,果真如此,也是我罗金之福。还请仙姑为羽若在神堂前求一个护身符,化灾解难。”

  “王后放心,贫道过几日必定将护身符送进宫来,戴上后,公主必然逢凶化吉,扭转乾坤。”

  听了这话,羽若却不为所动,她面无表情地起身向母后告退而去。

  贴身宫女喜蕙自幼服侍羽若,这几日来,她一边忧心公主的前程,一边揣度羽若的心思,此时,终于忍不住追上快步离去的公主,开口相问:“公主,恕奴婢多嘴,吕道姑在金州颇有声名,上一次,刘参军府上闹鬼,便是她去驱邪镇宅的。此后,据说刘府安然无事,再无邪祟。如今公主为了太妃这般心焦,或许有吕仙姑护身符保佑,便可转危为安。”

  羽若回过头,横了喋喋不休的喜蕙一眼,只这一眼,便令喜蕙立刻收声。她了解自家主子的性子,再不敢多言。

  是夜,到了就寝时分,喜蕙喜莲带着一众宫女伺候公主歇息,喜蕙眼尖,发现羽若的袖子里藏着一把颇为锋利的剪刀。喜蕙当时便惊叫出声。

  她一把夺过剪刀,跪在地上:“公主,如若有了这样骇人的念头,奴婢不敢不禀报王上王后。”

  喜蕙这一跪,惊得殿内所有人都随她跪下,求羽若不可自伤。直闹得羽若哭笑不得。

  她只好笑着说:“一群糊涂奴才,快起来!本宫不过为了做绣活方便,一时把剪刀放在袖中忘记了,你们慌什么!谁敢去父王母后那胡说,我定不轻饶!喜蕙喜莲留下,你们都散了吧。”

  众宫女见主子这样说,只得退下。直到屋里只留下喜蕙喜莲,烛光下,主仆三人相对,才发现彼此眼中都有泪水。

  “公主,方才那些话,骗的了那些外人,却瞒不过奴婢。”喜蕙直直地盯着羽若说:“公主到底如何打算?好歹告诉奴婢知道吧。”

  “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坏。”羽若拉起跪在床前的两个人,让她们斜坐在床边,推心置腹地说:“我藏着剪刀,是为了断发请愿。我要求父王答应我的请求,让我扮作使臣,出使大乾,救姑姑于水火之中。”

  “出使大乾?”年纪稍小的喜莲一脸迷茫:“公主千金之躯,又是女子之身,怎可出使?”

  “男子又如何?朝中大臣,尽是男子,不也束手无策吗?”

  喜蕙素来知道自己的主子心性不俗,但也没料到公主竟有了这样的打算。她还在琢磨羽若的话。喜莲又开口问:“即便公主去了大乾,人地生疏,怎么救太妃呢?”

  “只要查明狄后之死的真相,姑姑自然就可洗脱罪名。”

  喜蕙终于明白了主子的打算,忍不住提醒:“狄后之死众说纷纭,想来要查明真相,必定关隘重重,千难万险!”

  “千难万险,也好过任人宰割。也好过求神拜佛。”羽若心意已决。

  然而到了第二天,羽若发现,自己终究没有机会在父王面前断发请愿,因为出使的丞相狼狈不堪地回朝,回奏罗金王,赤狄王已将前几位使臣下狱,且除了割城割地,定要世子为质才肯罢休。万般无奈之下,罗金王决定亲自去往赤狄,面见狄王。无论朝臣后妃如何劝阻,为了世子,罗金唯一的继承人,罗金王义无反顾。

  羽若默默地取出自己藏在袖中的剪刀,丢在一旁。国破家亡的灾难面前,自己那个断发请愿的想法显得无比幼稚。

  临别之时,罗金王独自召见羽若,告诉她,这几日探子接连送回消息,如今大乾前朝后宫盛传太妃病重,时日无多。

  “姑姑绝不至于病重至此,她年年送我亲自绣的衣衫。姑姑的绣工我最熟悉,那凤凰折翼便是她亲手所绣。虽然图样不祥,但凤凰的翅羽上,仍密密地压了七色彩线,绣工精巧,针法细密,哪里是垂死之人可以完成的?”羽若分析道:“这消息若不是误传,便是有人刻意为之,以消减太妃势力。毕竟太妃濒死,追随者便失了倚靠。难免有人会做墙头草,更有甚者,反戈一击。这一招果然杀人不见血。”

  因为父王的冒险出使和姑姑越发不堪的境况,羽若显得更加忧心忡忡,而罗金王望向女儿的目光中,却充满了希望。

  “若果真如你所说,清安绝不会坐以待毙,只要留得性命,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你能看到这些,为父甚感欣慰!此去敌国,便把母亲和弟弟托付于你。若有危急之事,你要做到有决断,有担当,劝说母后沉着应对,莫要自乱阵脚。”

  羽若含泪跪拜父王,接受了这项沉重的王命。

  父王亲赴敌国,姑姑遭人陷害,罗金国祸不单行,岌岌可危。羽若心情沉重地望着父王碌碌而去的车马,只觉命运飘零,难以掌控,更觉自己重担在身,责任重大,就连哭,也不敢似以前那般肆意淋漓。

继续阅读:第6章 重逢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中宫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