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朴素的马车，使出帝都。
马车之内，却不似外面看起来那般朴素。
虽不说多么奢华，但空间却格外的大。
里面不仅是有一张案几，上面摆放着茶水点心。
案几之下，还有一个火炉，让整个马车之内，都格外的暖和。
还有一个软塌，占了半个马车的地方，也格外的宽敞。
柔软的床帐垂下，床帐之中，正躺着黎晰。
而秦明空，就坐在床边，神色柔和的看着黎晰。
黎晰睁开了眼，打了个哈欠：“千岁爷不休息会？”
秦明空微微摇头，将手中的奏折放下，这才说道：“臣还要在看一会折子，而且，也不累，陛下好生休息，今晚怕是要在野外露营，明日才能抵达下一个城镇。”
黎晰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看着秦明空：“这马车之内，可不比朕的寝宫差了，露营说不得还比客栈要好上百倍呢。”
秦明空到没说什么，而是将视线，继续落在了奏折之上。
这马车的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还有两车装载着货物的马车。
后面的马车之中，有李德全，还有两个内监和宫女。
而那两车货物，不只是伪装成商队，更是带着黎晰日常需得用的东西，甚至还有一些方便储存的食物，免得露宿野外的时候，黎晰没有可口的饭菜。
可以说，这次秦明空对于出行，可是准备的事无巨细，就怕劳累到黎晰。
“千岁爷、陛下，现下已经中午，不知可要先用午膳？”
李德全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秦明空略一沉吟，方才说道：“停车吧，也该用午膳了，记住，今后要叫我大少爷，叫陛下公子。”
李德全连忙应下：“老奴醒的了。”
秦明空这才打开车门：“陛下要到外面走走吗？臣看着外面的风景，倒也算是别致。”
黎晰笑道：“还说李德全呢，你自己不也是改不过来？”
说着，黎晰已经下了软塌：“那就走走吧。”
秦明空尴尬的轻咳一声，对着黎晰伸出手：“明澈。”
黎晰一愣，神色一僵，接着便将自己的手放到了秦明空的手中：“明空。”
秦明空扶着黎晰下了马车，然后指了指一边白茫茫的山：“明澈不是想看雪满山吗？这就是了。”
黎晰瑟缩了一下，下意识的靠在了秦明空的怀中：“倒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吗？也不知道那些诗人怎么就写的那么让人向往。”
秦明空摇头失笑：“美与不美，在个人心中，陛下欣赏不来，那只能说，这景致，入不得陛下的眼。”
黎晰扫了一眼雪山，接着便站到了秦明空的面前，神色流转：“那千岁爷说说，到底是这雪山好看，还是朕好看？”
秦明空低笑一声，接着便将黎晰搂入怀中：“万水千山不及你。”
黎晰笑开了，整个人都缩在了秦明空的怀中：“虽然这外面不如宫里雅致，但空气到格外的清新，不显得压抑，朕出来，到是觉得气顺了不少。”
说着，黎晰眯了眯眼：“在皇宫，朕总是觉得，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自己心头，怎么都拿不下去。”
秦明空并未搭话，这时候，他很清楚，黎晰要的并不是他回答什么，而是要一个倾听者。
李德全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冒着热气的茶壶，和两个茶杯：“大少爷，公子，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黎晰一顿，对着秦明空眨了眨眼睛：“明空，看来我们也很难改掉那些称呼呢！”
秦明空摇头失笑：“明澈说的是。”
说着，放开了黎晰，伸手，接过两杯热茶，然后将其中一杯递给了黎晰：“这驱寒茶的味道偏甜，明澈该是不会讨厌的。”
黎晰笑着接了过来：“明空给的，都是佳肴。”
秦明空看着黎晰小口的喝茶，面上被热气熏得有些发红，神色怔住了。
李德全已经退了下去，又拿过一个暖手炉，站在一边，就等着黎晰和秦明空的命令。
秦明空并未说什么，而是伸手接过暖手炉，将其塞到了黎晰的怀里。
黎晰顿了一下，然后便抱着暖手炉，对着秦明空笑意盈盈。
这时候，一只飞鸟，飞过两人头上。
黎晰抬头，视线落在天空之上，神色颇为轻松。
忽然，黎晰伸出手，对着太阳握拳：“明空，你说，朕能不能抓住光？”
秦明空顿了顿，然后握住黎晰的手：“光在明澈心中，明澈认为抓住了，那便是抓住了，明澈认为抓不住，那便是抓不住。”
黎晰满目疑惑，忽然不懂秦明空为什么这么说。
不过，黎晰却并未多问，而是转而说道：“明空说说你的过去吧，朕很想知道，明空的过去，在没有黎晰的那些时光，是什么样的呢。
朕听闻，明空于千军万马之中，取敌军将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
朕想知道，那衡水之战，千岁爷是如何做到以不足五千兵力，击溃了敌军十几万大军。”
秦明空神色之间，闪过一丝痛楚。
接着，便开口道：“那是臣此生，做的最不可原谅之事。”
黎晰顿住：“千岁爷能获此大胜，自当引以为傲，为何却如此说？”
说着，黎晰神色微敛：“是因为，这一战，对方是拓跋吗？”
衡水之战，就是天辰和拓跋关键的一战。
那一战之后，拓跋再无翻身可能，直接被天辰直取帝都，灭了国。
而那衡水一战，便是秦明空带兵的最后一战。
秦明空深吸一口气：“陛下可知，那衡水城，是拓跋最为繁华的城市，里面有近乎五十万人口，加上十几万的军队，一共有七十万人，皆死于那一战，无一人生还。
陛下可知，臣为何要离开军中，而是转而做了文官？便是因为，臣……不想多做杀孽。”
黎晰看着秦明空：“成王败寇，千岁爷无需想那么多，朕都不怪千岁爷，想必，那些人如果看到今日的天辰，也会欣慰的。”
黎晰说着，仰头，看向天空：“阴霾终究会过去，千岁爷也莫要多想，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只有四海归一，方才能安定下来，千岁爷，大一统的任务，朕想将他交给千岁爷。”
秦明空微微闭了闭眼：“臣……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