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晰认真的看着秦明空,接着,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记得明空曾经教过黎晰,杀一人而为百人视为贤,杀百人而为千人视为圣。
便是如同千岁爷所言,当时数十万人死与战争之中,但却拯救了天辰乃至拓跋的数百万人,那也该称得上是圣贤二字了。
其实,一场战争死亡的将士和平民,绝对比这个数字要高得多,如果不是千岁爷以此终结了拓跋的反抗,怕是还会有更多的天辰将士枯骨埋黄沙。
明空知道吧,我是拓跋皇室公主的儿子,身体内也留着一般拓跋皇室的血液,如今,整个拓跋都已经随风逝去,那么,我便唯一可以代表拓跋之人。”
说着,黎晰忽然撩起衣袍,就这么跪在了地上:“皇上,我感谢您,也原谅您当年所做下的所有事情。”
黎晰的神色郑重,不像是故意要开导秦明空,而当真像是一个拓跋遗族,如今正跪在秦明空的面前,诉说自己的谢意。
秦明空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神色之中掩饰不住的震惊。
此刻,怕是秦明空很难相信,黎晰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许久,方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将黎晰扶起来:“陛下……”
黎晰伸手,轻轻按住秦明空的唇,接着,淡笑着开口:“明空的救赎,我来给。”
秦明空看着黎晰,半响也没说出什么。
黎晰轻轻靠在秦明空的怀中:“没有人,比我还有立场去谅解当年之事。”
黎晰仰头,看向秦明空:“我这一生,皆因为拓跋皇室的仇恨而不得安稳,按说我该是恨你的,但如果我都不恨你,那么,就代表千岁爷曾经做下的事情,并非是不可饶恕的。
难道,千岁爷曾经教导我的那些事情,就不适用于千岁爷吗?
和平,总该付出代价,如同你,如同我,又如同整个天辰所有的将士,和拓跋一族所有的人命。
若是当日,拓跋侵占了天辰,想必,天辰的下场,比拓跋还要不如,所以,千岁爷做的是对的。
千岁爷您对不起自己,对不起亲人,但却绝对对得起这个天下,对得起所有的百姓。”
秦明空深吸一口气:“陛下是在开导臣?”
黎晰笑着点头:“我希望,千岁爷可以放弃之前所有的自责和不快,然后迎接新的生活。”
说着,黎晰推开秦明空:“千岁爷是否还以为,你是对不起拓跋铃音的,当年是你没能护住他,让他被皇爷爷带走,然后带入宫中折辱?”
秦明空沉默,但那神色之中的歉意,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个心结,如同之前那件事一样,对于秦明空来说,怕是这辈子,也过不去了。
黎晰轻笑一声,接着便转手拿出一封信:“这信,是当年舅舅给我的信,里面写了一些东西,想必千岁爷看了之后,便不会在有那般歉意的感觉了。
舅舅的字迹,千岁爷是清楚的,也应该清楚,黎晰素来不会写字,字难看的如同三岁稚儿一般,自是写不出舅舅那番风骨的。”
说着,黎晰将信件塞到了秦明空的手中:“明空怕是以为,这摄魂香毒,是黎晰下的,为了控制明空,让明空爱上黎晰,但实际上,那毒,一开始就是舅舅下在了你身上的。
只不过,因为舅舅没有蛊,所以明空身上的毒,并未影响到明空,而蛊在我身上,带明空接近我之时,方才收到了毒的影响。
舅舅早已经决定引诱皇爷爷,然后进入宫中,本是为了盗取机密,然后交给拓跋遗族,但后来,却因为父皇只有我一个儿子,方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打算,让皇爷爷驾崩,在设计让父皇驾崩,最后……我来登基为帝,然后为他们拓跋遗族卖命。
至于我做了什么,想必千岁爷是清楚地,这一点,不需要我在多说半分了。”
说着,黎晰在度轻笑一声:“拓跋铃音,如我一般,出卖了身体,这一点,明空看完这封信,就该是知道了。”
说完,黎晰在度回头,看了一眼那白茫茫的雪山:“这雪啊,在怎么洁白,都掩盖不了下方石块的污秽。”
说着,黎晰朝着马车走去:“明空好好想想吧。”
黎晰一步一步的朝着马车走去,手掌轻轻的按住心口。
他不想撕碎铃音的面具,借此来伤害秦明空。
但是,黎晰清楚,有些事情,如果秦明空向不明白,他的未来,只会不断的谴责自己,去怨恨自己为何没能护住铃音。
况且,拓跋铃音最开始接近秦明空,也不过是为了报复,报复那衡水之战。
黎晰在离开皇宫之时,便已经做下决定。
所有的一切,由他来亲自撕开,然后在赋予秦明空一个透彻的未来。
至于黎晰自己,正如他过去所言,他要是,不是秦明空多爱他,而是要秦明空恨他。
打开车门,黎晰上了马车,转头,在度看了一眼拿着信,却仍旧并未拆开的秦明空。
这一步,想要走出去,该是很难的。
毕竟,拓跋铃音已经在秦明空的心里,被美化到了另一个层次,大概,他黎晰在怎么努力,也还是及不上拓跋铃音一根汗毛。
黎晰关上车门,坐在软塌上,身子瑟缩了一下。
果然,冬天就是冷。
算了一下时间,还有三十三天。
再有三十三天,所有的一切,就该有一个了结了。
忽然,黎晰轻咳一声:“李德全,给朕倒杯茶。”
在外面候着的李德全连忙上了马车,为黎晰泡上一杯茶:“陛下这又是何苦呢?”
黎晰诡异一笑:“你不懂。”
说着,黎晰深吸一口气:“可有那一脉的消息了?在什么地方?”
李德全顿了顿,方才开口道:“司礼监前些时日来报,说十日后便是武林大会,而这次武林大会,就有那一脉参与,似乎还挺有夺冠的可能。”
黎晰眯了眯眼睛:“让司礼监那些人放出消息,将朕的行踪放出去,然后引他们来见。”
李德全连忙应声,接着便退了下去。
虽然秦明空做了皇帝,但黎晰对司礼监的几个领头人都有知遇之恩,所以,他们对黎晰,还是十分衷心的。
这段时间,黎晰所知道的所有消息,都是司礼监探查出来的。
而这些消息,也让黎晰开始制定一个又一个计划。
黎晰端着茶杯,小口的喝着:“十天吗?到不紧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