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晰在房顶，瞪大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他完全想不到，秦明空会真的跪下，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就在这时，神医伸手，一把抓住秦明空的头发：“你跪下，我徒弟就能回来了吗？！”
秦明空只是视线平静的看着神医：“对不起，请神医出手，救治黎晰。”
声音，也仍旧平淡的波澜不惊。
猛然，黎晰站起来，擦去眼中的泪，也不管是不是房顶，就这么跳下去了。
刚听到上面有所响动，秦明空便看到黎晰，从天而降。
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挥开了神医的钳制，起身接住了黎晰：“陛下怎会在这？”
黎晰红着眼睛看着秦明空：“你跪他做甚？”
秦明空只是淡淡摇头，然后放下黎晰：“明日，我自会跪在顾子谦坟前，还望神医莫要食言。”
黎晰一把抓住秦明空，就这么站在了秦明空的面前：“你救不了我，无需在为难千岁爷，惜朝是我害死的，冤有头债有主，这些都和千岁爷无关！”
神医看着黎晰，神色微冷：“既然病人不愿配合，那天魔宫尊主还是另请高明吧！”
秦明空抿唇，一把将黎晰拉倒自己身后：“黎晰的事情，本座自会解决。”
黎晰甩开秦明空，然后视线直直的落在秦明空的身上：“没有人可以救我，也没有人可以医好我，秦明空，你听好了，摄魂香蛊是无解的！
蛊虫不会离开我的身体，他们早已经与我融为一体，若是他们离开，我的生机，也会被蛊虫带走，然后死去。
若是直接杀死蛊虫，蛊虫的毒素，也会毒死我，所以，无解，别费力气了，除非铃音在世，能控制母蛊，让子蛊永远沉睡！”
黎晰的声音带着颤抖，视线执拗的看着秦明空。
秦明空抿了抿唇：“臣会想办法，臣不信！臣一定能找到办法，医治好陛下！”
黎晰摇头，看着秦明空，单手按在自己的胸口：“秦明空，我在说一遍，你救不了我！就算是找到了办法，就算是神医能救我，我也不用！
我在对你说一次，那是母妃和舅舅送我的礼物，我不会舍弃，若是你当真取出他们，我也会了解了我自己！
这份痛苦，我愿意承受，我甘之如饴，何须你做到如此地步，任人羞辱？
你可知，见你如此的痛，早已超越蛊虫带给我的痛苦了，千岁爷，我求你，我用这条命做为筹码，威胁你一定要一直做我心里，那个在不可一世的秦明空！”
秦明空张了张嘴，看着眼睛通红宛如困兽的黎晰。
许久，不曾言语。
黎晰上前一步，抓紧了秦明空的手，声音也弱了下来：“明空，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光，是我活下去唯一的支柱，所以……不要残忍的击碎可好？
莫要让我累了你，否则，我宁愿现在，便被万虫噬心而死，也好过看着那个秦明空，失了一身风采。”
秦明空抿着唇，眼神幽深。
许久，视线从黎晰的身上，转移到了神医的身上：“你走吧，本座不为难你。”
说完，方才看向黎晰：“黎晰所求，明空自当无所不从。”
说着，秦明空一把将黎晰抱起来：“那就在最后，让臣也依旧是陛下心中，那个权倾天下的秦明空吧。”
黎晰紧张的神色，忽然就缓和了，静静地靠在秦明空的怀中：“如此，甚好。”
秦明空却抿着唇，并未开口，只是视线静静地看着黎晰，眼神更是让人摸不透是何心境。
但凡黎晰所求，明空自是不无不从，可到底，看着这鲜活的人逐渐失了生机，这份痛苦，怕是也不亚于万虫噬心了吧！
黎晰搂紧了秦明空，忽然开口，对着走到门口的神医说道：“是我对不起惜朝，但我会完成他的遗愿，他说，他希望顾惜暮可以平安一生，他说他希望黎晰永远清明透彻，不染尘埃，这些，我都愿意从现在开始，去努力做到。
但是，我仍旧对不起他，也亏欠了他，今生，怕是还不清了，来世，我愿用命，去偿还了今生的亏欠。”
神医叹了口气，忽然扬手，丢出一个瓶子：“每次疼痛，便服下一枚，可以暂时镇压蛊虫不折腾你，这是早前子谦便求我找破解之法，所的来的缓解药，但用多了，也会失去效果，你能走到哪一步，只能看老天爷了。
若是没有你今日这番话，这药，我是不打算给你的，可到底，若是子谦现在站在这里，怕是也会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如你所言，那摄魂香蛊，我是没办法解除，但如果子谦还活着，也许，数年之后，凭借他对你的爱慕，该是能寻到办法的。”
说完，神医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这最后一句话，让秦明空浑身一震，眼中浮现极为明显的痛苦和悔意。
黎晰伸手，遮住了秦明空的眼睛：“那只是一个可能，而惜朝的死，错在我，而不是你，那日，便是明空未曾让人放箭，之后，我也会寻了办法，杀了惜朝。
那是我和一个人的交易，那个交易，要的便是惜朝的命，可……我却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秦明空叹了口气：“臣明白。”
三个字，让黎晰一愣。
接着，便笑道：“今日，明空可是明白了，在黎晰的心中，到底谁是最重要的？”
秦明空苦笑一声：“臣自是明白了，只是……若能给臣一个选择，臣也愿意今生都不去明白。”
黎晰靠着秦明空，神色平和：“若是黎晰这一番真心，始终不能让明空知晓，那黎晰该多难过了。”
秦明空深吸一口气，却并未在说什么，只是搂紧了黎晰。
黎晰闭上眼，亲昵的蹭了蹭秦明空的脖颈：“我已经很满意了，此生前面的磨难，也许只是为了今日能与明空相守。
我也曾想过 ，如果我不是皇帝，不是储君，与皇室无关，不参与那些恩怨，是不是 也能像寻常人一样，有疼爱的父母，有纵容的长辈，有严肃的老师，然后有一个寻常的生活，去过完这一生。
可是现在，我却觉得，还好，我生在了皇家，还好，上天给了我一个让明空放在心上的机会，因为……这对于黎晰来说，是最大的幸福。
黎晰何其幸运，可以得明空青睐，可以与明空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