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徐徐降下，黎晰手中把玩着一颗色彩艳丽的药丸，脸上却不见分毫表情。
接着，黎晰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将那药丸吞入口中。
药丸带着一股十分香甜的味道，怎么也想不到，这药丸，如同穿肠毒药。
已经是第三枚了，可他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痛快的吃下去。
已经做好的决定，当药到嘴边，却还是会犹豫。
黎晰端起茶水，猛灌了一口。
视线，落在那盒子里最后那朱红色的药丸之上。
还有一枚，然后，秦明空的命，就可以保住了。
那么，他黎晰还有什么犹豫的呢？
不是早就决定了吗？
黎氏皇族，不会有一人能得善终。
如今，他正是那最后一个。
这最后的时间，还能留在挚爱身边，还能看着他温柔的眼神，还有怜惜自己的样子，难道，还不够吗。
黎晰的唇角，掀起一抹略有空洞的笑意。
接着，便将盒子之中的药丸取出，然后放到了腰间的香囊之中。
香囊里面的草药，已经被黎晰丢出去了，就为了带着这一枚药丸。
几日后，他便要和秦明空出发，去南方微服私访。
那时候，他不好带着那盒子，只能选择放在身上。
毕竟，三十六日之后，黎晰也不去确定自己是否能回到帝都。
起身，将香囊放好，黎晰这才调整了表情，拿起桌上的笔，开始一字一字的书写。
写的也不是什么精彩的治国方针，只是黎晰心中所想的那些没来得及实行的变法。
至于是否有用，黎晰觉得，这些交到秦明空的手中，秦明空不会让黎晰失望。
很快，手腕便传来一阵阵的酸痛。
黎晰苦笑一声，他自己这样子，哪里像是一个少年，分明是七老八十的老翁吧。
忽然，背后传来一阵温暖之感，手腕也被人握住：“陛下，臣不是说了吗，要注意休息。”
黎晰顺势放下笔：“千岁爷今日回来比往日要早一些啊。”
秦明空应了一声，然后彻底将黎晰包裹在自己怀中：“臣今日下午，总是有些心神不宁，便快些处理完，回来看看陛下。”
黎晰笑了一下：“依朕看，千岁爷是等不及要和朕共浴了吧。”
秦明空轻咳一声，面上似有些尴尬：“陛下想多了，臣是真的觉得心神不宁，方才回来的。”
黎晰只是挑了挑眉，并未说什么。
晚膳之后，黎晰与秦明空并肩朝着寝宫后方的温泉走去。
黎晰的脚步，还有些僵硬，手指也紧紧地抓着秦明空的衣袖。
秦明空低叹一声，伸手将黎晰揽入怀中：“陛下无需紧张，若是陛下不愿，臣自然不会勉强。”
说着，秦明空顿住，复又开口道：“只要陛下能陪在臣的身边，臣便觉得足以。”
黎晰轻轻摇头：“并非多害怕，只是有些紧张了。”
秦明空淡笑：“以往，陛下还是皇帝的时候，都不紧张，怎地现在反而紧张了？”
黎晰忽然抬头，看向秦明空：“明空，明日让人给我找来一身红色的衣袍可好？”
秦明空诧异的看了一眼黎晰：“臣记得，陛下最不喜欢的就是颜色艳丽的衣衫。”
黎晰微微别开头，脸上浮现些许红晕：“忽然想穿了，难道还不行了？不行就算了！”
秦明空好笑的揉了揉黎晰的发顶：“陛下想穿，臣自当让人找来，陛下何须生气？”
黎晰转过头，视线及其认真的盯着秦明空：“那明日，千岁爷可以换成正红色的衣袍吗？”
说着，黎晰垂了眼，微微低下头：“不可以也没关系，千岁爷这么穿，也很好看。”
秦明空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神微微一颤，视线落在黎晰身上，轻轻抬起黎晰的脸，让黎晰看着自己：“陛下可是想要与臣敬告天地？”
黎晰别开头：“别乱想！”
秦明空忽然用力，搂紧了黎晰，然后吻上黎晰的唇。
许久，方才放开：“臣遵旨。”
说着，一把将黎晰抱起来，直接转了一个圈。
黎晰下意识的搂紧了秦明空：“莫要闹！千岁爷怎也没了礼教？”
秦明空带着黎晰，几步便到了温泉边缘：“臣心里开心，礼教什么的，今日便不做数了。”
说着，在度抱起黎晰，一个纵身，便落入水中：“陛下，臣愿与你许三世姻缘。”
微微低沉的声音，落入黎晰的耳中，像是沉闷的鼓点，让黎晰的心脏，也不受控制的跟着这每个字的节奏鼓动。
黎晰抓着秦明空的手臂：“我也愿意，只是……我怕他日，黎晰下的是地狱，而明空上的是天堂。”
秦明空微微摇头：“黎晰是下地狱，那明空也可安心了，毕竟，明空是必然要下地狱的。”
黎晰白了一眼秦明空：“地狱有什么好的，怎么明空还抢着要去？”
秦明空看着黎晰，一字一顿极其认真的道：“因为，那里有黎晰，便胜的过仙界无数风景。”
黎晰傻傻的看着秦明空，伸手，去抚摸秦明空的眉眼。
良久，方才说道：“好，那一日，我在地狱等你来寻我。”
秦明空握紧了黎晰的手：“若论年纪，该是臣在地狱等着黎晰的。”
黎晰看着秦明空，忽然整个人，都靠在了秦明空的怀中，双手环住了秦明空的腰身：“无论人间还是地狱，我都愿意一直等你。”
水纹荡漾，似是这气氛，比温泉之水，温度还要高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