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都没想到陆擎苍是这么温情的一个人。
他说什么,他想要孩子叫他爸爸,我听得心都在融化。
我一遍遍告诉自己,陆擎苍就是个狼,他现在的温柔,都只是演给我看的。
他就为了能得到我肚子里的孩子。
突然有种奇怪的想法,希望孩子不是他的,也不是梁渊的。
这样他们以后就不会再因为这孩子而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但现在没办法,因为莫白这次突然难为我,陆擎苍已经一意孤行要把我关在他身边。
从那之后,我的饮食起居,全部有他帮我安排的一个阿姨照顾。
他不让我出门半步,不让我跟明婉儿有接触。
甚至,就连张婕,他都不让我多联系。
我的手机白天是不会在我身上的。
美其名曰,辐射对胎儿不好。
每天只有无限大的睡衣,还有无限软的拖鞋。
本来日子就这么过着,我若是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也没有不好。
但是谁都没想到,白睇连续三个月,在我每天吃的饭里,给我下毒。
由于怀孕,我的饭菜和他们是分开的。
每天的饭,是一个小孩儿给我送到房间里来。
我不知道之前这些饭菜都经过什么人的手。
并且,那些药,她放的量很少,并且,日积月累。
我头一次怀孕,在家也没什么运动,顶多陆擎苍在的时候,带着我在外面转转,但也仅仅一个小时。
所以,我感觉不到什么不对。
我以为,有时候隐隐约约的腹痛,是怀孕时候的正常。
怀孕五个月的时候,陆擎苍请来的医生给我把脉。
她反复确认了很多次,最后脸色和菜色差不多。
“怎么了?”我跟她已经有些相熟了,“是不是,孩子有什么问题?”
医生嘴唇煞白煞白的。
她起身直接推后爬到地上,一直给我磕头。
我急了,起身又不方便。
“怎么了?你直接说!”
我知道这个医生一向稳重,不会轻而易举做这种事。
她给我下跪磕头,那就是真的急了。
越这样,我心里就越来越毛。
“凉小姐,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什么叫,放你一条生路?”
她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就像是命不久矣的人。
我知道她担心陆擎苍要了她的命。
可是孩子到底怎么了?
“你说清楚,好好说话!起来!”我手放在肚子上片刻不敢离开,“他是不是不健康了?”
“还是……还是赶紧去医院吧!”
半小时后,绿毛把我送到医院。
时隔几个月,我又回到这地方了。
在手术室里,我浑身又热又凉。
冷汗热汗一层一层的,医生说,我的一日三餐里,每天都有去味的海鲜油。
而且,是被加了药的海鲜油。
会引起滑胎或者死胎。
还好,还好,那中医有点本事,在现在发现了,让我到医院。
怀孕这么久以来,我受到的折磨不少,从知道自己怀孕的开始,我就一直不得安宁。
可能这孩子,注定啊,从娘胎里就开始受挫。
我于心不忍。
可是,躺在手术室接受化毒治疗,特别难受。
一直给我催吐,之后,他们给我打着吊针。
怀孕的时候,千万别瞎吃药,也最好别打吊针。
这对母体和胎儿来说,是一种摧残。
我一只手放在扶手上,上面插着针,另一只手按着肚子。
那医生,说到底我是感谢她的。
还好,孩子现在五个多月,他应该有手有脚了,希望他足够健硕。
可是,医生在检查室说了,胎心活力不够,有些慢了!
偶尔,还会停掉那么一段时间。
再晚两天到医院,孩子可能就这么胎死腹中了。
到后来,我才知道,白睇擅长用药。
她精通药理,对各种药,运用熟练。
很多好药,明明是好的,可是用在一起,那就是毒。
陆擎苍亲自接我回家。
绿毛在他旁边,说他正在赌场,抛了几百万,直接一分不要,推筹码赶到医院来了。
我压根就不信。
“从国外赶回来?花了四五个小时时间?”我当然不是无理取闹的女人,但是我脑子里一头乱麻,“陆擎苍,你的厨房里,怎么会有人用海鲜油?还特么给我加药?”
陆擎苍把我身上的毯子掀开,然后把风衣脱下来裹在我身上。
我手上的针孔特别吓人。
手上青了两厘米的一块。
陆擎苍面色凝重。
我没忍住讽刺他几句:“你不是说,你不会再让我进医院吗?这才多久?两个月吧?陆擎苍,你是不相信这孩子是你的吧?不然你也不会一点不关……”
“哟,嫂子,你可别说了,别说了!苍祖听说之后,他……”
“闭嘴……”陆擎苍把我搂着,“回去,让你发泄,好不好?”
陆擎苍在我面前是脾气真好。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怀孕的原因,他虽然硬气,但是再大的脾气,也没有对我发出半分。
回到木屋,陆擎苍直接一句:“把白睇叫来!”
“苍祖……”绿毛没忍住在我耳边提醒,“白小姐……”
“叫来!”陆擎苍一拍桌子!
绿毛点头哈腰把白睇“请”过来了。
白睇表情清冷,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陆擎苍一回来就叫白睇来。
“白睇……”陆擎苍低声喊了她的名字。
白睇下巴抬起来,看向陆擎苍的时候,双眼含泪。
“怎么了?我没把她的孩子弄死。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我手背上还有淤青。
是……她……
手边的杯子没有水,我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杯子已经砸过去了。
我挺着肚子,使不上力气。
但是,杯子还是砸在她身上了。
白睇也没躲,她好像已经料想到这会儿的场景了。
“陆擎苍,你要做什么?”
我不觉得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双眼含泪会很可怜。
反而,她为什么性格这么软绵绵,却能心中藏蝎子。
白睇穿着布鞋,一步一步走到陆擎苍面前。
她泯着嘴:“师兄,我知道,你还在惦记当年的事,我没有对不起你!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从一开始的选择,就不是你……你怎么能怪我,怎么能用我来报复梁渊?”
陆擎苍脸色越来越难看。
其实,陆擎苍年纪应该没有白睇大。
但是她叫他一声师兄,那就是从小到大的情谊。
他们之间过去的往事,不比现在我的故事简单。
“你错了,白睇!”陆擎苍本来话就少,他一上来就否定了她,“我现在把你留在这里,并不是为了报复梁渊!”
白睇盯着陆擎苍,也不说话,就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好像在说话。
最后,陆擎苍手背上的青筋一点点消除下去。
白睇过去,伸手碰到他的脸。
“师兄……”她没有涂口红,但一张嘴红红的,樱桃色,“你说如果我不嫁给梁渊,你会娶我吗?”
陆擎苍的手都在颤抖。
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眼中,没有了刚才的凛冽。
并不是一点点就没的,而是突然就没了。
他一点点抬手,最后搂在白睇的腰上。
我捏紧拳头,总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会吗?”白睇凑过去,“你说,当年,我们不是差一点就……”
“会!”陆擎苍在白睇凑过去的时候,偏头了,“他不娶你,我会。”
白睇好像松了口气,她抿嘴,嘴唇就贴在陆擎苍脸上了。
“那,我现在和梁渊也成这样了,现在我们过了半辈子了!不如,我们重新来过,怎么样?”
好一个,不如我们重新来过。
说这句话时候,白睇眼泪都出来了。
一个美丽如她的人,在一个男人面前,看似撒娇,其实说着让人难以拒绝的情话,太难了。
如果我是陆擎苍,想了半辈子的女人就这也在我面前,让我跟她重新来过,我也不会拒绝。
亲眼看到陆擎苍的手,把白睇搂得更紧了。
他应该想做这个动作已经很久了。
我都替他脸红心跳。
可是,他如果就这么原谅白睇了,那我和我的孩子,这笔账怎么算?
我深吸一口气,撑起身子站起来,我知道我应该勇敢。
走到陆擎苍面前,我拍了拍白睇放在他脸上的手。
“麻烦你,这是我男人!至少现在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有很大可能是他的,所以你,先走开!”
白睇现在是不可能和我在言语上有冲突的。
她就可怜巴巴地看着陆擎苍,手指在他身上各处不停滑动。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白睇会是这么浪荡的一个人。
本以为我伺候男人的功夫已经很好了。
没想到,在白睇面前,我会的那些东西,都只是皮毛。
我到这会儿,脑子里都在回旋她刚才说的那句话。
“白小姐……”我抓了一把她的头发,“我希望你明白,当初死活要把我从梁渊身边赶走的人是你,现在死活要让我孩子死的人也是你!所以,现在我也有理由,要你……玩儿完!”
我把陆擎苍手边的杯子抓住,在桌子上敲了一下。
手上就抓了个杯子的碎片。
我把碎片抵在肚子上:“陆擎苍,我不是个爱惜自己身体的人!如果,你特么不能给我安全感,那我就只能不要这个孩子!我不想整天担惊受怕,所以……我要趁早结束这种日子!哪怕现在他已经五个月大了,大不了我把我自己的命赔进去!”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赌博,我也是在和自己的命赌。
杯子碎片已经划破衣服,把我肚子上的皮肤也已经划破了。
皮肉真的很痛,但我不这么做,就没有机会了。
白月光永远是白月光。
蚊子血永远是蚊子血!
“凉凉!”陆擎苍一手搂着白睇,一手抓住我的手,“不要过分!”
“过份的不是我!”我声音虽然很小,但是一直在颤抖。
如果我的孩子,他知道现在在发生什么,那他肯定会支持我也理解我。
“不许胡闹!”陆擎苍语气加重了!
我微微一笑:“好啊,我不胡闹,我要你拿白睇去喂蛇,我要她死,行不行?你要孩子,就拿白睇的命换!陆擎苍,我特么为了这个孩子进医院这么多次全是因为你的人,你知不知道!”
最后,陆擎苍推开了白睇。
他把我手捏得死死地,夺了我手上的东西。
“师兄……”白睇的声音并不是外面的妖艳货色那种让人起腻的。
她一声“师兄”,肝肠寸断。
这个女人不简单,真的太不简单。
张婕都不一定能斗得过她。
更何况是我。
可是,我手上有孩子作为筹码。
“好,你说喂蛇,就喂蛇。”陆擎苍始终平静。
就好像,白睇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说什么就也是什么。
我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我听错了,而不是陆擎苍表达错了意思。
不过看白睇的表情,我知道,我没有听错。
陆擎苍要拿她喂蛇。
他让绿毛他们把白睇拉走的时候,我真的怀疑这是陆擎苍在哄我,在演戏。
可是,他把我手上的东西擦干净,拉着我往外走。
“可以喂蛇,但是她毕竟没有把孩子害死,所以也留她一条生路。”
刚才他还说会娶她,现在怎么就变了?
现在怎么就,只是留她一条命了?
我完全不理解陆擎苍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我也不知道他这人的性格为什么这样让人捉摸不透。
太可怕了。
陆擎苍带我走进他“动物园”的时候,我眼睁睁看到白睇被他们扔到玻璃缸。
玻璃缸不大,能装得下两个白睇。
里面十几条蛇,看得我都头皮发麻。
我不知道这些蛇的毒性到底有多大。
我只看到,白睇被他们关在里面,张牙舞爪。
但是,白睇始终是白睇,她在里面,表情痛苦,可是眼神一直清冷。
可以看得出来,她真的,太恨我了。
因为她双手按在玻璃上,眼睛就盯着我一动不动。
真的是要了命了!
她的眼睛在告诉我,她不会死,我会。
“她给你下毒,我便让她也尝尝中毒的滋味!凉凉,我说过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和孩子,她也一样!”
“那,你刚才说,会娶她,是假的?”
“真的!”陆擎苍毫不犹豫,“我只说当年我会娶她,但我绝对不会和她重头来过!”
我的心跳特别快,看着玻璃箱子里面的人,她身上肯定千疮百孔。
不过,我猜测,这些蛇不一定毒性特别强。
至少,最毒的人,是陆擎苍。
白睇被人捞出来的时候已经晕厥了。
虽然,有人给她治疗,但过程我已经不想再看。
有什么办法,人和人之间的争斗,就是狗咬狗,没什么区别。
我并不觉得自己比谁高尚多少,所以我也不会允许自己有愚蠢的善良。
可我混迹江湖这么多年,我仍然没有习惯看别人惨不忍睹的时候。
陆擎苍把我带回房间,他哄我好好休息,说这件事就让她过去。
并且,他说他再也不会出门,所有生意都放下,所有重要的事情,都割舍。
他就陪着我。
从那之后,我也没有见过梁渊。
我消息闭塞,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打听不到。
我唯一失落的是,他并不关心我,甚至没有来找过我。
如果他想我,他一定找得到我!
我,做的很明智的一个决定,就是跟了陆擎苍,投靠他,暂时投靠。
一个女人,在成长的路上多多少少会依附一个男人,
而我,依附的不止是一个男人。
如果算上简邯,算上赵霖北,算上清吧的摇滚歌手,我依附的男人,会越来越多。
冬去春来,春走夏至。
在立夏的时候,孩子出世了。
陆擎苍没有送我去医院,而是在两个星期以前,就请了绝对靠得住的医生二十四小时候着。
他们准备了各种东西,特别足量。
陆擎苍说,在水里生孩子,会减轻我的痛苦。
我二十一岁不到,生下我的第一个孩子。
很痛,不是常人能承受和想象的痛!
我受过无数伤,身上各处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好的。
可是,我生孩子的时候,觉得这种痛,比我之前承受过的任何痛都还要痛多了。
我嘴里咬着东西,可是我忍不住大叫。
陆擎苍站在我旁边,把手伸过来。
我满头大汗,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他的肉很紧,咬上去太过瘾了。
我用尽全力,仿佛咬到了他的骨头。
就算之前我们在床上,我偶尔会咬他,都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用力过。
我已经无心顾及这孩子是谁的,真的无心顾及。
我只希望他平安生下来,无病无灾。
不枉费我这么辛苦,这么难熬。
怀孕九个半月,每一天都难受,每一天都提心吊胆。
所以,我现在不想别的,也没有任何精力再想别的。
身下的撕裂感越来越重,我疼得几乎昏厥。
陆擎苍说:“想睡就睡吧!”
于是我真的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我摸到自己的肚子空了,才突然意识到我是真的把孩子生下来了,不是做梦。
“陆擎苍,陆擎苍……”我开口才发现我第一个叫的,不是梁渊,也不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