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原来这般辛苦。
孩子，是男是女，是谁的……
“陆擎苍……”我声音小得很，使不上力。
刚喊完实在太累，就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醒，天都黑了，
晃晃头，不知道谁给我戴了帽子。
“醒了就缓一会儿，吃点东西！”陆擎苍在我下巴上捏了一把。
我像被打了回神针，一下子元神归位，睁眼看他。
陆擎苍把我扶起来靠在床头坐着。
“陆擎苍，孩子……”
“带把的！”陆擎苍打了个指扣，外面便有人推门进来，“我的。”
他轻描淡写五个字，并没有感情。
我脑子嗡嗡的，一直在想这五个字意味着什么。
带把的，男的？！
陆擎苍的？！
我抬眼看着他，眉眼处凛冽严肃，不像是欺骗。
嘴唇凉薄之人一般能说会道却容易谎话连篇。
男孩……
“是你的孩子？”我有点不相信，发自内心觉得陆擎苍不可信。
可是，我没有从他的表情看出来他有多高兴。
“嗯。”陆擎苍很淡定。
我没有结婚证，孩子都没办法上户口。
很奇怪我怀孕的时候还觉得孩子可能是陆擎苍的，可到这一刻，我真觉得这孩子跟陆擎苍没什么关系。
我，上了他的当了。
“孩子落户怎么办？”
他附身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宝宝辛苦了，不要担心别的，养好身体，以后再给我生一个。”
再生一个？
我为了生这个都差点丧命，还生？
“我想看看他。”
“乳母在照顾。”
我知道，现在要见到孩子是不可能了。
“你让人把孩子抱进来，我……我要喂他！”我没有经验，所以在说的时候，有些羞怯。
……
孩子生下来之后，我身体确实有了很大变化。
一来是容易犯困，二来是犯困的时候又睡不着，不想睡。
第一次见到孩子，是两个星期之后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沉得住气没跟陆擎苍翻脸。
两个星期后，我见到了孩子。
他比我想象中要胖一些，大只。
陆擎苍说，他生下来大概七斤。
并且，这两个星期，能吃能睡能哭能闹。
我还不太会抱，可是我对他并没有那么亲。
或许，我没有这种做母亲的感觉。
抱着孩子，我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名字叫什么？”
陆擎苍上手在他鼻子上捏了一下。
“你说了算，想好告诉我。”陆擎苍并没有什么兴趣，“小名，小野。”
“小野？”我嗤笑，“这什么破名字？”
陆擎苍却一本正经：“野蛮生长，很好。”
我愣了，哪有人希望自己的孩子野蛮生长？
不过也正常，陆擎苍本来就是个野蛮的人，至于孩子，是个男孩。
他或许，希望孩子坚韧粗糙一点吧，不那么糟糕。
“好啊，小野！”
小野性格似乎很平和，没有特别爱哭，顶多偶尔哼哼几句，也不爱笑，眉眼说不上来像谁，但总很熟悉。
这木屋房间不少，陆擎苍坚决不让小野和我们在同一个房间。
白天晚上，都是乳母一个人带着，然后另一个人负责一日三餐日常冷暖。
我能见到他的机会，并不多。
所以，我根本体会不到做妈妈的感觉。
只知道我生了个孩子，是陆擎苍的，小名叫小野。
我胃口一直不好，月子期间，我比怀孕的时候瘦了很多。
就像刚孕吐的人一样，吃进去就吐。
难受无比。
小野两个月大的时候，我比怀孕前还要瘦整整两圈。
之前的衣服通通都大了。
我开始重新拿起香烟，在陆擎苍没有回来的夜晚，我坐在窗边，想起上一次见梁渊，是冬天。
当时我拿着望远镜，看着他和陆擎苍剑拔弩张。
从那之后，梁渊只在我记忆中。
八月的时候，我决定回清吧唱歌。
磨了陆擎苍很久，他终于答应让我去。
不过，车接车送，绝对不允许我自己行动。
八月，我终于解脱了一般，穿着长裙，还是艳丽的颜色，可我知道我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化。
我有种恐惧感，觉得自己的生命才刚开始，就已经快要结束。
回到清吧那天，明婉儿激动无比。
看到我就朝我跑过来，问我怎么瘦成这样。
我笑不出来，也不比以前那样有精力。
我只说：“瘦些好看！”
“之前联系不上你，也不知道上哪儿找你！现在可好了，终于等到你了！”
时隔这么几个月，明婉儿脸上妆容精致，比之前肯定是要稳重不少。
一开始我靠着舞台对面墙角看她唱歌表演，她太熟练了，甚至开始撩拨下面的客人，引导他们砸钱点歌。
明婉儿身高腿长，脸蛋稚嫩，是个好苗子。
“下面，我们请我的好姐姐，凉凉，上来给大家献唱！”
明婉儿说话越来越熟练，我笑起来，扔了手上的烟头，往台上走去。
复出后的第一首歌，我仍然是献给梁渊的。
这首歌，是粤语歌。
《钟无艳》
我坐在高脚凳上，双手捧着话筒。
以前我是话不多，现在我是压根没话。
清吧光线暗淡，我并不想努力看清他们每一个人的脸。
反正，很多人只是这一首歌的缘分而已。
歌很抒情，尤其唱到那句……
“谁在你两臂中低得不需要身份……我痛恨成熟到不要你望着我流泪
但漂亮笑下去，仿佛冬天饮雪水……
为奴婢为你备饭奉茶是残忍真相
……”
一句一句，唱到我哽咽。
我不清楚梁渊眼中，我是不是一文不值。
但我很清楚，他从来不觉得我是个和他平起平坐的人。
我永远低他一等。
底下的人听得安静了。
我唱完睁开眼，也看不清他们表情。
“谢谢！”
松开话筒，我还没走进后台的门，就被陆尧一把拉进去了。
自从我和明婉儿来了之后，他就各种地方到处走，很少来这儿。
不过他只是爱四处走而已，也算是随性的人。
“好久不见啊！你今天怎么有空在这儿待着？”我跟他也不生分，“怎么了，外面的世界不精彩，所以回来了？”
陆尧摇头晃脑的：“是好久不见了，出去喝一杯？”
他长得就很小，但是声音沧桑。
这会儿是明婉儿在外面唱歌，我和陆尧抽着烟。
“不喝酒了，暂时戒酒半年，以后再说！”
我不想喝得醉醺醺的，尽管我也抱不到小野。
明婉儿唱完歌跑回来的时候，直接就坐到陆尧身边了。
她说：“陆尧哥哥，我今天如何？”
“很棒！”陆尧语气淡淡的。
就这么一句话，我明白了，明婉儿心有所属了。
我心中了然，也有些惊讶。
她好像只喜欢这种，自由的人。
之前罗小亮便是这样，不拘束。
她不喜欢简邯那样有正经职业的人。
可是，我心里想着简邯，简邯就进后台了。
他对明婉儿的心思我也知道，应该是冲着明婉儿来的。
他来听她唱歌，可是她好像并不那么喜欢他。
见到简邯，明婉儿刚才还笑嘻嘻的，一下子就面部表情僵硬了。
“今天唱得很棒！”简邯一向严肃，可是他现在却笑着，“你的声音真是听不腻！”
明婉儿起身，没什么好脸色。
我刚好要找简邯有事，便把他拉到一边。
“简医生，好久不见咱出去说几句？”
我不想把孩子的事让太多人知道，但我想让简邯帮忙，查一查，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始终不肯相信，小野是陆擎苍亲生的。
或许，女人的直觉，有时候会很准。
简邯看了明婉儿一眼，明婉儿却“哼”了一声，并不理睬。
她所有的心思都在陆尧身上。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我把简邯拉到外面一个角落，跟他大概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简邯在这种时候，职业素养是很够的。
他衣冠楚楚，把领口的扣子扣上。
“DNA需要血液或者头发！最好两样都有！”
“我知道，我现在没办法带他出来，但是我应该可以想办法抽到他的血和拿到他的胎发！只是……”
“你跟我走一趟，我给你注射器！不过，你抽血的时候，一定小心，婴儿的血管壁薄，你……”
“只要头发不行吗？”我有些为难，“不过我应该没问题，我会小心！”
接受了简邯的叮嘱之后，我又问起赵霖北的近况。
之前我手机不能使用，根本没办法和任何人联系。
简邯说，赵霖北已经开始接戏，不过都是一些很轻松的现代戏，没有太多高难度的东西。
我也算松了口气，好歹他没有被我拖累。
陆擎苍的人就在清吧等我，我不可能跟简邯去拿注射器，只能让他第二天再在这里碰头。
拿到注射器之后，我心里一直忐忑。
简邯还给了我两支可以密封的试管。
小野有乳母看着，要抽血并不容易，陆擎苍的血更不容易抽了。
我必须动脑子。
还好，还好现在我身体恢复了八九层，可以想办法让陆擎苍……
回去的时候是凌晨，陆擎苍在研究他的买卖。
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是个刻苦的人。
在很多时候，我半夜醒来，他都在外面研究他手上的活。
“还不睡么？”我把有注射器和试管的包放到床上。
里面，还有安眠药。
我不打算再用美色引诱他，因为意义不大。
或者说，不仅仅是用美貌引诱。
“早点睡吧！”
对于我突然的关心，陆擎苍似乎有些不习惯。
毕竟我平常对他冷淡惯了，乍一关心，他可能觉得我有猫腻。
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我立马笑起来：“你看看你，想多了！我想看看儿子，你陪我去看好不好？我……想他！”
陆擎苍脸色这才缓和不少。
他提醒过我，不要打孩子的主意，尤其不要试图单独靠近他。
所以，一般我见孩子的时候，旁边都有人。
要么是乳母，要么是陆擎苍。
“好歹是我的孩子，我很心疼也很想念，你每次都不让我接近，我连一口奶都没有喂过！以后他不会和我亲的！”
“他不用和你亲，他能好好长大就好，既然是我陆擎苍的儿子，以后肯定是要继承白鹤堂事业的！你不必教会他有感情，更不必指望他善良！”
陆擎苍的话冰冰凉凉，把我打下山崖，一点希望都不给我。
尽管我对小野没有太多感情，但我希望他正常长大就好，而不是说像陆擎苍希望的那样，野蛮生长。
没有任何母亲，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变成大魔头。
“我知道了！”我没有说不的权利。
再次见到小野，他没哭没闹，很安静。
在婴儿床上，特别可爱，但总没有婴儿感。
不是那种呆呆的，而是单纯的，不活泼。
我心疼，却在心里想，要怎么抽他的血，要怎么把乳母引开。
其实，我今天的安眠药，应该给所有人都吃。
工程量巨大。
“看过了？”陆擎苍指着小野，“他应该像你多一点，男孩子，但漂亮！”
陆擎苍第一次夸他。
其实，我以为他是个慈祥的父亲，却没想到，他真的很严肃。
严肃到我很害怕。
生怕他不动声色，就杀了小野。
***
放安眠药的过程其实不难，我偷偷摸摸在第二天去了厨房，在米饭里放了很多。
这药是简邯给我的，我放心。
乳母本来不和我们一起吃饭的。
可是我特别坚持。
就算露馅，我也求着陆擎苍，让我抱一抱孩子，然后让乳母吃饭。
午饭过后，他们果然都困了。
乳母抱着小野回婴儿房，陆擎苍本来要出去，却坐在大厅喝茶。
可是，越喝越困。
“你过来！”陆擎苍撑着头叫我。
我低声下气走过去。
“怎么了？”
他双手抱着我，头靠在我胸口：“想睡，陪我睡！”
“好……好啊！”
我和陆擎苍回到卧室，他躺在我怀里一会儿就睡了。
我费了很大力气下床，从包里拿了注射器。
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因为陆擎苍醒来，肯定会发现手上的针孔。
所以，成不成功，唯一机会。
还好一切顺利。
我剪了他的头发，放在袋子里。
然后，去了婴儿房。
乳母果然也在睡觉，小野没有吃药，睁着眼睛冷眼看着世界。
我必须快速行动，来不及心疼他痛不痛。
针扎进去，他哭了。
我怕有人醒来，所以一直低声哄着。
哄着哄着，我眼睛就红了。
一切就绪，我把东西放回包里，然后躺回床上，躺回陆擎苍怀里。
刚抱着他，他便把我搂紧了。
“哪儿去了？”他声音很低。
我吓得一抖：“我……没……去了趟洗手间！”
“嗯，乖！”陆擎苍在我头上亲了一下，“不要瞎跑！”
我心里咚咚响，安眠药不管用？
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