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跟苏立辰去接机，江心屿显得很紧张，虽然贾伯只能算第二个意义上的家长，可是很明显，这个家长，要比之前那个难哄。
江心屿站在镜子前，对着自己换上的第三套衣服，看了又看，还是觉得有点不满意，“庄重是够了，但会不会有点显老。”
她本来就比苏立辰大太多，到时候会不会被嫌弃？
不行不行，还是换一套吧。
又换了一套稍显年轻的。
苏立辰在外面敲门，“还没换好衣服吗？”
“来了来了。”
江心屿急忙拿上包走了出去，苏立辰挑了挑眉，她立马紧张了，“怎么样？”
“好看。”
苏立辰随意打量了一圈，笑，“你怎么穿都好看。”
“油嘴滑舌。”
江心屿白了他一眼，看看时间，也该出发了，虽然好像还是不太满意，但也只好暂时屈服。
“那现在出发？”
“走吧。”
去机场大概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江心屿深吸了几口气，“贾伯这个人怎么样，不会……很难相处吧？”
“当然……很好相处。”苏立辰故意停了下，转头看江心屿的表情，笑，“别想那么多了，其实他们最想看到的，还是我幸福，所以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
“有那么一点道理。”江心屿转过头，“那你喜不喜欢我？”
“我爱你。”
江心屿怔怔地看着他，苏立辰似乎很少对她说这三个字，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
她转头看着前面，“这么随便，一点也不浪漫。”
苏立辰笑：“你不是说，那些都是哄小女生的吗？”
“我……难道不是小女生吗？”
见过厚颜无耻的，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但难得苏立辰还能配合，“对，你在我心里永远十八岁。”
江心屿抿住嘴上的笑容，“不要给我灌蜜糖。”
两人到机场的时间有点早，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飞机才降落。江心屿心里还是紧张，撞了下苏立辰，“不知怎么，就想起自己第一次上庭的时候。”
那时候是跟着刘主任，而现在是跟着苏立辰。
“吸气，放轻松。”
苏立辰握住她的手，温暖的气息从手心里包裹上。
江心屿吸了口气，她记得第一次上庭，进那扇门以前就问自己：“害怕吗？”内心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怕，那是你的未来，你必须要去做的事。
而现在，她又问了这句话：“害怕吗？”
不，不怕，因为他在身边，一切都会没事的。
飞机晚点，两个小时后才到达机场，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江心屿见到了传说中的贾伯，没有想象中的老态，虽然听苏立辰提起，他以前在军中受过伤，如今身体不大好。
可是看起来却依然矍铄，神采奕奕的样子，特别是一双眼睛，给人的感觉，威严但是笑起来又不失亲和力。
一见面，苏立辰先向他行了个军礼，贾伯拍拍他的肩，“不错，这么就不见，小伙子更精神了。”
苏立辰没有答他的话，只收回了手，给江心屿介绍，“这位就是贾伯。”
江心屿立马九十度鞠躬，喊了声：“贾伯。”
贾伯也答应得亮堂，又看着江心屿，“这丫头，原来只看过照片，没想到真人更好看。不错，你小子还是有眼光的。”
苏立辰捂着嘴轻咳了一声，“我们先回去吧。”
贾伯点头，立马招呼了人。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原来他带过的兵，后来一直跟在他身边，还有一个是他的私人医生。
两个人苏立辰都是见过了。
打了招呼，苏立辰就，领着贾伯上了自己的车，贾伯这回回来的事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除了苏立辰也没人知道。
贾伯上了他的车，后面的两个人拿着行李，就只能打车。
苏立辰问：“对了，检查资料你给我带回来了吗？”
贾伯坐在后排，朝后视镜里看了眼，没看清苏立辰的神色。倒是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小子要问什么，这事儿你迟早会发现。那些东西我早都毁了，不过，你现在也不小了，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苏立辰拧眉，没想到贾伯果真有事瞒着他。
“你要那些资料，无非就是想看数据。你应该已经猜到了，那些数据是没有问题的，你的身体也是没有问题的。这些年，我带着你到处检查，也不是因为你身体的异常，而是害怕哪天你身体的数据会忽然变得不正常。”
“所以，您其实早就知道，我身体的异常，是因为基因的问题？”
“可以这么说，因为……”贾伯又看了眼后视镜，“因为我跟你爸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在他离开前，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什么电话？”
“他让我帮他好好照顾你，还有……你的身体，曾经被注射那种药的事。”
“他知道！”
苏立辰几乎下意识踩了刹车。
江心屿知道，只有他情绪波动比较大的时候，才会害怕控制不住自己。可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他的脸色依旧平静。
“他知道。”贾伯扭头看向窗外，从机场到她家，有一段路是没有路灯的。
此时他们刚好开到这里，四周漆黑一片，虫鸣唧唧。
“他告诉我，那年你生病高烧不退，他们求遍了所有医院也束手无策。医生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如果第二天烧再不退，你就可能……
所以他说服你妈，如果实在不行，不管怎么说也要让你在家里……你妈忍着悲痛，点头答应了。后来你情况不行了，他们连出院手续都没办，就把你带回家了。
你妈一心以为你不行了，抱着你，怎么也不肯撒手，可是你爸他带你回去，却还有别的目的。不管怎么说，你是他的孩子，他不能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死在他的前头。那些年他对你的陪伴已经太少了，他不能再让你离开他。所以……”
贾伯的声音停在这里，过了好几秒，苏立辰才接过他的话，“所以，他就给我注射了那种药。可是，他手里，为什么会有那种药？”
贾伯似乎叹了口气，“这件事，我爸本来让我别告诉你，但既然你问到了……他本来就是一位科学家，他的学术高度和理论研究深度，在当年，全世界的这个领域里，都是无人能及的。”
他的父亲……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郑重地从贾伯嘴里听到他。此前他也问过，可是贾伯一直都只告诉他，他父亲是个普通的工薪阶层。
那时候他太小了，很多东西都不明白，也想不到。
可是现在想来，怎么会只是普通工薪阶层，工薪阶层的家庭，怎么会没事频繁搬家，怎么会从小跟自己父亲接触的机会都很少？
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贾伯是过去这些年，在这个世上，他最信任的人，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那您说，怕我数据不正常，又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父亲跟我讲过，你身上这支药，跟别人的是不同的。这是唯一一支……”
“唯一一支？”
“对，当年关于基因的研究计划，其实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启了。但是二十年前，就是你查到的那宗拐卖案，从那时候起，那个特大集团被一举歼灭之后，那些残渣余孽就四处逃窜，所以基因计划也不得已被迫中断。因为做那种事，需要巨大的资金支援，当然，做成之后，背后也是巨大的市场和利益。甚至……”
贾伯的语气变得越发严肃，“现在你自己的身手，你自己最清楚，可是你想，如果一个国家的军队，全都是这种战斗力……或者说，用在别的地方，太多太多，产生的后果也是十分可怕的。”
“可是父亲……”
“不，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误会你父亲。”贾伯打断他，“你父亲他是个好人，他只是热爱学术研究，太过热爱，所以被人利用了。”
“可是后来他知道了真相，就立即要喊停。他研究这项技术，只是想为人类造福，这世上有太多未可知的疾病，如果这项关于基因的研究能够成功，也许以后能成为攻克许多疾病的利刃，但是……那些人想的却不一样，他们想要制造一种反自然反人类的药物，企图达成自己的野性，金钱、权势，太容易让人迷惑。
但你父亲经受住了诱惑，他并没有被这项研究背后巨大的利益吸引，跟那些人同流合污，可是，他发现那些人的阴谋时已经太迟了。那时候那种药物成品都已经出来了，但还有个瑕疵，这种药在人体内，并不是跟人体完全融合的，两种基因你死我活，最终也没办法达到共存。而他们的项目也卡在这个瓶颈，再也进展不下去。”
“所以……他走了吗？”
“没有。”贾伯摇头，“他一直觉得内疚，觉得研究那些东西他也有份……你知道为什么二十年前那个案子，警方会那么快破案吗？”
苏立辰没有说话，倒是江心屿很配合地问了句：“难道是因为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