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乐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
母亲恨死了父亲,也恨死了她。跟父亲在一起的时候,母亲的年纪还不大,初中毕业就没再上学,在外面打工认识了米乐的父亲。
米乐的父亲是个好高骛远的人,虽然也是初中毕业,但却有一腔的热血和想法。
米乐的母亲那个时候就是被他那张嘴给哄住了,他的花言巧语,他对未来的宏图大志。
那时候,米乐的母亲不过才十多岁,以为自己遇到了爱情,遇到了那个可以一辈子对自己的好的人。
哪怕他现在一事无成,可是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成功,会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成功。
赚很多的钱,让她过上好生活。
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大概半年以后,米乐的母亲就怀孕了。
第一次怀孕,米乐的父亲不想负责,他告诉米乐的母亲,他们都还太小了,还没有赚到钱,也没有事业,现在生孩子,不仅会拖累他们的发展,而且也不能给他更好的生活。
那时候米乐的母亲还是个单纯的人,涉世未深,傻傻的相信着爱情。
可是她不知道,那个男人给她的爱情,只是用嘴说出来的。
打了那个孩子,她的身体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可是刚出院那两天,那个男人对她的态度却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关切。
他还是整天躺在家里玩手机,玩游戏。
那是他们一起租来的房子,刚在一起的时候,他说搬到一起住,能够节省房租。
她也认定了这就是她喜欢的男人,犹豫片刻终究同意。
刚住一起的时候,他还挺好的,把前三个月的房租交了,每天下班回来还给她做饭,打扫卫生。
可是后来慢慢地,他的各种习性就暴露出来。
不喜欢洗澡,不爱干净,总是把屋里弄得很乱,自己的脏衣服脏袜子从来不洗,仍在那里一段时间又拿出来穿。
一开始她还跟他好好说,可他却总有理由,说男人都是那样,说他要养家糊口。
可是没过几个月,他就因为顶撞上司被解雇回家。
后来又陆续出去找过几个工作,但是都不如意,最长的也没有超过过一个月。后来就索性不去了,整天在家里躺着打游戏。
米乐的母亲在饭店工作,本来已经很累了,每天回家还要做饭,做家务,而那个男人越发变本加厉,每天在家躺着什么也不干,还总是抱怨。
两人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的甜蜜,变成了后来的争吵,再到后来的恶语相向。
可是每次闹过之后,那个男人又会去道歉,说尽好话,甜言蜜语。米乐的母亲就沉静在这样的甜言蜜语中,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变好。
相信他只是一时的失意,一时的颓废,可是他心里还是装着她,也一定会给她好生活的。
她就这样相信着,也赚钱养着这个男人。
可是在她第一次怀孕打掉孩子以后,因为身体原因,她不得不辞职在家养着。两个人在家,没有收入来源,开支却一直没有停。
他们本来赚的也不多,那个男人更是只知道花钱,所以存下来的钱很快就用完了。
用完以后,那个男人的嘴脸就开始显露出来。
先是指桑骂槐,让米乐的母亲出去工作,可是米乐的母亲那时候身体还没养好。
她的体质本就薄,又是第一胎流掉了,医生说如果不好好养着,以后只怕不容易再怀孕。
所以她不敢再出去劳累。
但那个男人却一定都不理解,在家里仍然只是吃了睡,睡醒就玩游戏。两人的矛盾越来越升级,大吵大闹的次数逐渐增多。
后来甚至大打出手。
此时米乐的母亲已经不能赚钱,不能养着那个男人,所以他对她也不再客气。
扇耳光、扯头发,抓住她的脑袋去撞墙,甚至踢她的肚子……米乐的母亲实在是受够了这样的生活,又过了半年浑浑噩噩的日子,终于收拾了东西走出了那扇门。
本以为离开以后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可是却没想到,不久以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第二次怀孕,她记得医生对她说过的话,这个孩子千万不能再流掉,如果再掉了,那她以后可能就都不能怀孕了。
每个女人都有一个做母亲的梦,米乐的母亲那时候也不过才二十左右,那样年轻,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怎么可以没有孩子呢?
而且这件事她的爸妈也知道了,虽然大骂了她一顿,但还是要她去找那个男人,不管怎么说,他的孩子,他不能不负责任。
米乐的母亲给那个男人打了电话,可是电话没有人接,所有联系方式都被拉黑了。
幸好她还知道他家在哪里,她和父母直接跑了过去,找到男方的家里。
得知她已经怀孕,男方父母也表示一定会负责。
可是那男的还没够年龄,虽然被自己父母叫回去了,但也领不了证。可是女方这边的肚子眼见着就要大起来了,双方就商量着先把酒席办了。
但是结婚就要提彩礼的事,男方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来,可是女方这边也不乐意。
最后双方又大闹了几场,眼看女方肚子实在遮不住了,才终于达成妥协,两人办了婚礼。
那场婚礼也是极其简单,简单到寒酸的程度。结婚那天,米乐的母亲坐在新房里,一个人哭了几个小时。
后来终于结束了。
对女人来说这最幸福的一天,对她来说却是一场屈辱。
这一天,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后来在男方家里,她顺利生下了米乐。
米乐是个女儿,所有人都很失望。米乐的母亲还在月子里,就自己照顾自己,还得带着孩子。
而那个男人以打工的名义又出去了,这一出去,就是一年半载才回来一次。
知道米乐三岁的时候,他带了个女人回来。
他说是他工作那里的同事,可是两人却举止亲密,那个女人还处处挑衅米乐的母亲。
她实在忍受不了了,跟那个女的打了一架。那个女的不是她的对手,可是她自己的丈夫却帮着那个女的。
她把那个女的打得遍体鳞伤,她丈夫也把她打了一顿。
不管谁吃了亏,反正她是输了。
后来那男人就带着那个女人走了,很少再回来。偶尔往家里寄钱,也是寄给他爸妈,根本没有提过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再后来他妈得病了,是癌症晚期,他回来两个月,但是两人分房住,也没有说过几句话。
米乐的母亲晚上经过他的房间,听到他在跟别的女人聊天,语气关怀,言语暧昧,俨然当初他对她。
她忽然就想明白,原来自己一直都看走眼了。
原来自己爱上的,只是自己心里的感觉。
后来她就走了,丢下所有的东西,甚至丢下自己的女儿。
不管是不是不负责任,可是她还有大好的人生,她这一辈子,凭什么不可以幸福。
米乐的母亲走了不久,米乐的奶奶也死了。
而她的父亲这回出去,就再也联系不上,音讯全无,仿佛忽然在这世上消失了一样。
后来米乐就跟着自己的爷爷,爷爷把她养大,虽然算不上对她有多好,可是那是她人生里唯一的温暖。
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仰起头不让眼泪掉出来,“我恨过我爸,也恨过我妈,可是后来就不恨了,等我长大,我甚至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在我的人生里,有没有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爷爷却不同。”过了好几,她才开口,“爷爷总是板着脸,对我很严格,我做错了事他就会骂我。可是在别人面前,他又会维护我。”
“死的时候,他手里还攥着那几十块钱……”她闭上眼睛,眼泪终于流下来,“他说,让我拿去买件新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