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龙潭出来的一路，江心屿都没有说话，有许多问题在她脑中纠结盘旋，缠绕成一团。
“这是一种病吗？”
汽车行驶在平缓的直道上，她转头看驾驶座上的人。
“或许，可是目前的医学技术，还查不出来。”
“你去查过了？”
苏立辰点头，“八岁以后，我就被贾伯带走了，所以我身上的问题，他全都知道。这些年他也送我去过不少国家，最尖端的医疗技术，专家学者会诊。”
他似乎已经平淡了，平和地一笑：“所有设备都检查不出问题。”
“一点问题都没有？”
“没有。”
江心屿偏头靠在车窗上不说话，车继续向前行驶，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又问：“那沈遇呢，她说她没有多长时间了。”
苏立辰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他只看着前方，没有说话。
江心屿又问：“是天生的的，还是……”
“很难说。”他打断她，“查不出结果，专家会诊的结果就是基因问题。可是先天还是后天，谁也不知道。”
他看着前方茫茫的路，“或许是先天的，只是到了某个阶段才发作。也可能是后天的，不过……”
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他的身体是八岁那年出现的变化，可是八岁那年，他到底做了什么？
江心屿等着他后面的话，等了好半晌他也没再开口，她才问：“那沈遇这种情况，有没有可能跟你不同？或者……就算她真的有绝症，或许是别的原因？”
苏立辰没有回答，过了好几秒才道：“上次那个女孩儿，跟她情况一样。”
“那个抱着猫的女生？”江心屿猛然抬起头。
苏立辰点头，“所以我想，应该是一样的。”
“可她后来不是畏罪自杀了吗？”
“是绝症。”苏立辰停了一下，才继续，“她去医院检查过，是癌症，癌细胞疯狂吞噬她的正常细胞……”
而她身上开始长出那些动物特征的东西，可是后面这句他终究没有说。
“所以，她才会去杀那些人，她早就想好，杀了他们，自己也不活了？”
江心屿大概能猜到后续，这种事情她倒不是没有听过，之前新闻推送的那些，自己身处逆境，为了报复社会，去学校门前杀人的。
可是她没想到上个案子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苏立辰把江心屿送回小区，此时早过了凌晨。江心屿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几个小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沈遇变成了人身鱼尾的怪物，苏立辰变成了当年的那个孩子。
她闭上眼睛，看到自己也变成了一条鱼，在蔚蓝的大海里游来游去。
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
江心屿去了趟律所，处理几个案子的事情。
下午接到苏立辰的电话，“晚上去你家还是我家？”
江心屿心跳漏了半拍，才听他笑：“做饭。”
她也笑起来，“你吓死我了，对了，你今天没事了吗？”
他知道她问的是昨晚的事，便答：“没事了。”
“那去你家，顺便我也看看沈遇说的什么照片。”
“好。”
这样简短的对话，挂了电话，江心屿竟觉心情都莫名好了几分。陈瑾珂走过来，放了杯水在她面前。
“江姐，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有人请吃饭。”
江心屿神秘一笑，忽然想起上回陈瑾珂说的小狼狗。这个称呼用在苏立辰身上，倒是有几分贴切。
陈瑾珂脸上都是八卦的笑，“我猜，一定是苏队。”
而警局那边，苏立辰已经调出了当年那起绑架失踪案的卷宗，里头的确没有叫沈遇的孩子，不过他倒是看到沈于扬的名字。
被绑架的是沈于扬，可现在却是沈遇变成这个样子。
难道跟那场绑架没关系，之前的一切都是巧合？
江心屿下午事情不多，很快处理完了，苏立辰那边还在忙，她便先去了警局。
律所到警局不算远，可还是得绕几条街。中途有条小道，穿过去就能节省四五分钟。
江心屿最喜欢穿那条小道，却没想到今天过去的时候，小道里面堵了几个人。
三个男人一个女人，其中一个男人拽着那女人的手往外拖，“这件事由不得你，要不然就马上还钱，要不然，今晚就去接客，没得商量。”
“我不去，我不去！”女人披头散发，挣脱男人的手，“我求你们，再给我几天时间，三天，就三天，我一定借到钱还给你们。”
“借？”男人笑，“我们等不了那么久了，你的还款期限早就已经过了，还躲着我们是不是？我告诉你，没用，你的资料信息，还有照片全都在我手里，只要我把这些发出去……”
“我求你，我一定还钱。”女生突然跪下来，“最后一次，就三天。”
“我说了，没时间就是没时间。”男人一挥手，“把她带走。”
女生被两个男人从地上拖起来，拖着走了好几步，忽然推开他们朝江心屿这边跑过来。
江心屿躲闪不及，两人撞在一起。
后面追来的男人一把扯住了女生的头发，“还敢跑，信不信老子今天就把你照片在你学校发一遍。”
两个人拽着女生要走，女生却一把抓住江心屿，“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江心屿觉得面熟，猛然想起来，这女生不就是那天来律所找过她的那个大学生。
后面那个男人啪啪两耳光打在女生脸上，“救你，谁也救不了你。”
又指着江心屿，“警告你别多管闲事儿，否则弄死你。”
那女生像是被打懵了，但忽然尖叫起来，挣脱那个男人跑到江心屿面前，“江律师，你是江律师，救我，求求你！”
她索性抱住江心屿手，“江律师！”
后面那个男人上来就要拉她，但听她叫“江律师”，脚步顿了下，看向另一个男人。
两人互看了一眼，刚才还气焰嚣张的男人顿了下才走上前，仍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底气却少了一半。
“这女人欠了我们的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报警我们也不怕。”
江心屿不是第一次跟这种人打交道，刚才那一瞬的慌乱后，很快冷静下来。
“欠债是该还钱，不过利息超过法律所允许的范围，可就是高利贷。更何况，还有胁迫和勒索。”
她把女生拉到旁边，“我知道你们没有留下证据，不过刚才我正好在录东西，你们的话我都录下来了，要是报警……”
最后面那个男人走上前来，恶狠狠打量了她几眼：“我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这是我们跟她之间的事，你删了录音，我们放你走。”
江心屿冷笑：“难道你们还想对我非法拘禁？或者杀人灭口？我知道你们现在厉害，可谁还没有个亲戚朋友，你们要是真想这么做，先想想你们的父母还有老婆孩子吧。”
说完，拉着那女生就往那边走。
走出了一段距离，才听身后忽然有人喊：“先抓住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