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屿的伤没什么大碍，打完吊瓶就能出院。可那吊瓶实在是走得慢，等一瓶一瓶打完了，已经快到傍晚。
下午的时候，苏立辰回了趟警局，正好林沣也在，林沣搜索信息的水平和速度都是一流。
苏立辰便抓住他，“帮我查查，有没有寻找失踪人口的。”
林沣笑：“苏队你跟我开玩笑吧，咱整个警局网络系统里，失踪人口登记的案件可是数不胜数。”
“没让你全找。”苏立辰把他抓到电脑前面，“小女孩儿，八九岁左右，两年前失踪，应该是在九月前后，大眼睛……”
苏立辰报了详细信息，林沣一一排查，弄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排查得七七八八，林沣扭了扭脖子，“苏队，你这是要干嘛啊？”
“查案。”
苏立辰认真分析最后三例，指尖停留在中间那例上面，“把这个点开。”
林沣点开，上面那个报案信息是来自禹城下属的一个县城的。报案人是个三十九岁的男人，丢失的是他的女儿，当时也是九岁，是在九月中报的案，时间也符合。
据他上面描述的信息，都比较符合。
不过，却连林沣都看出了端倪，翻看完所有的信息，“只有这一页报案记录，后续什么也没有，看起来这个家长也不太靠谱啊。而且……”
“你说。”
“而且，这报案信息上，连张孩子的照片都没有，九岁的孩子，怎么也该有几张照片吧，可为什么不放上来？”
苏立辰点头，“所以，这个身份证号，查查这个人。”
林沣输入身份证号码，很快上面就有了信息，“是个医生，在县城的医院上班，有十多年了。家庭信息上，有父母，不过……”
林沣拧眉，停了一下，苏立辰接着他的话说：“不过没有妻子，也没有离异和领养记录，可是却有个女儿。”
两人正聊着，外面有人进来，是两个警员，还带着个小女孩儿。
其中一人走过来，叫了声：“苏队，今儿不上班啊，怎么又回来了？”
苏立辰转过头，还没开口，却看见站在门口那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也看到了他，转身就要跑。
“抓住她！”
苏立辰边喊自己已经冲了出去，旁边的警察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拦在了小女孩儿面前。
小女孩儿想要闯过去，可苏立辰不是江心屿。况且他现在早有防备，对付这么个小女孩儿绰绰有余。
林沣跟着跑过来，不解：“苏队，你这是干什么？”
苏立辰却盯着小女孩儿，“故意伤人，你知不知道阿姨还在医院？”
小女孩儿抬起眼角，黑白分明的眼瞳，嘴边却划过一抹嘲讽的笑。
那样的笑容，绝对不像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儿。
苏立辰有一瞬的错愕，抬头看林沣，“你去联系那个医生，让他过来一趟，看看是不是他女儿。”
林沣回过神，点头。
正要走，那小女孩儿却猛然睁大眼睛，挣脱苏立辰朝着林沣扑过来。
林沣反应极快，下意识一个动作，就把她按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她却像是疯了一样，剧烈挣扎起来。
又有两个警员一起上去，才彻底将她制服。
林沣被她撞了一下，揉着胸口，“一个小姑娘，力气倒是不小。”
苏立辰看一眼女孩儿，又看林沣，“去打电话吧。”
林沣转身走开，小女孩儿又挣扎起来，又踢又打想朝林沣扑过去。不过她的力气终究不如两个警察。
那个带她进来的警察按住她一只手，“你这小姑娘，不是要找父母吗，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不要……”
她挣扎不脱，却忽然喊出来，“不要打电话！”
那声音带着几分嘶哑，又有几分歇斯底里，却分明就不是九岁的小姑娘。
苏立辰愣了下，那两个警察也愣住了，看到她挣扎开的衣服袖口，那一条一条累累的伤痕。
其中一个警员错愕地开口：“这是……怎么回事儿？”
苏立辰走过来，脚步停在小女孩儿面前，“你会说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女孩儿被两个警员抓住，却笑起来，那笑声里分明没有九岁小女孩儿该有的天真烂漫，只有让人听得毛骨悚然的凄惨。
她忽然抬头看苏立辰，“我知道你是警察，你是他们的队长。可你们要是把我送回去，就是把我逼上绝路。”
她似乎很累，两个警员也放开了她，但其中一个谨慎，拿了副手铐给她戴在手上。
小女孩儿也不挣扎了，大概知道自己跑不掉，反倒变得乖巧起来。
林沣给她搬了个凳子，她就坐下，几个人围着她，她似乎也并不害怕，只看着前方，眼神里平静无波。
“你们看我这双手，可怕吗？”她笑，撩起自己衣服的下摆，“那是因为你们还没看过我身上，这都是那个男人，那个魔鬼……他就是这么折磨我的，从九岁开始，你们谁知道那种痛苦。”
林沣朝苏立辰看了眼，苏立辰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打断她。
小女孩儿放下衣服，平静地坐在凳上，“我要是不逃出来，就被他折磨死了。我宁愿饿死，冻死，也不想被那个变态折磨死。”
“为什么不报警？”苏立辰问。
“报警？”她笑，“我六岁就被人拐骗，跟着那些人贩子东奔西走，还要被打，被人像牲口一样贩卖。那时候我怕极了，得了一场大病，卖不出去，我怕他们把我跟别的卖不出去的孩子一样，打断手脚，或者挖掉眼镜，让我去要钱。我……”
她似乎想起来从前那些不好的经历，神色里也有了几分慌张，“我害怕极了，可我不知道报警，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可以报警，我也从来不知道怎么报警。我只是怕，我以为我会死，可没想到却还没到时候，真是命啊！”
她闭上眼睛，“后来我无数次地想，要是那时我就死了多好。可我没死，我撑过来了。但我却耽搁了两年，八岁那年他们才把我卖出去，卖给了一个医生，他是独居，在县城里有套房子。他把我带回去，给我买新衣服，买好吃的，对我很好。我也不需要再过那种挨打、担惊受怕、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她仍闭着眼，眼泪渐渐溢出来，打湿了她的睫毛。
“我以为，那里就是天堂，可没想到，那才是我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