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完口供从警局出来,江心屿才想起前段时间网上轰动一时的那则视频,视频里是一只棕色的小猫,四肢被分别被捆绑着朝着四个方向。
视频里仿佛有人拉紧了几根绳子,那小猫被拉得惨叫,可那绳子绑的很紧,小猫力气太小,根本挣脱不开。
紧接着就是一只穿高跟鞋的脚,那脚很漂亮,鞋跟却至少有十厘米高,很尖很细的那种,踩上小猫的眼睛,一点一点用力。
整个画面,只有猫的惨叫,还有喷溅的血点。
江心屿当时就看到这里,看到那血喷在镜头上,再也受不住关了视频。
听说后面还有一系列的过程,不过,后来这个视频就被禁了。
发视频的人似乎也早有防备,用的是公共网络,网友扒了一阵也没扒出线索,后来事情就渐渐被冲淡了。
江心屿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以后。
打开门就看到雪球懒洋洋地走过来,雪球是只杂毛的野猫,江心屿在路边捡回来的。
刚来的时候瘦骨嶙峋可怜兮兮的模样,现在越长越胖,越长越懒。
江心屿把它提起来扔到沙发上,它似乎有所不满,对着江心屿龇了龇牙。
江心屿不管它,忙了一天还没吃东西,这会儿已经饿得不行,拿出手机点了餐,便径直进了浴室。
冲了个快澡,出来就听到外头有人敲门。
大概是外卖,不过,来得这么快,还真是头一回。
“等一下。”
江心屿扣好胸前睡衣的扣子,才往外走,手机放在桌上,她习惯性拿起来。
走了几步手机响了,陌生的电话,标记着快递送餐,江心屿接起来,“不要催,马上就来了。”
“什么来了?”
那头外卖小哥似乎懵了一下,才说,“我是想跟您说一声,我这车半路车胎被扎了,要麻烦您多等一会儿。”
“你没到?”
此时,江心屿的手已经握住门把手,扭开了半圈,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很大的推力。
就那么半秒钟的时间,江心屿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条件反射,猛地扔掉手机,双手推上了门。
“砰砰砰!”
外面传来拍门的声音,紧接着开始砸门,江心屿吓了一大跳,连忙从猫眼往外看,可是猫眼不知什么时候竟被人给堵上了。
“砰!”
“砰!”
砸门的声音越来越大,开始是用手,后面不知用的什么。江心屿问了几声是谁,都没有人回答。
最有可能的就是今天那几个受害人家属,可是那几个人不是应该还在警局里吗?
江心屿今天被打虽然没有受重伤,那几个人也构不成犯罪,但警局调节,她却一个都没有谅解。
她就是这种人,有仇必报!
但是除了那几个人,她也想不出是谁,赶紧捡起手机报了警。
警察来的时候,外头已经没有声息了,江心屿透过猫眼看出去,就看到两个人站在那里。
其中一个竟是今天在警局见到的那个小警察,身份应该没问题。
江心屿开了门,两人出示了证件才进来。
“是你报的警?”
两个都是年轻警察,像是刚从警校毕业的。
江心屿点头,“是我。”连声音都是嘶哑的。
“什么情况?”
这回开口的是下午那个小警察,他似乎不太爱说话,进门就一直抿着嘴。不过,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他的声音倒是挺好听。
江心屿把刚才的情况给他们讲了一遍,做笔录的小警察便问:“最近有没有跟人结仇?”
江心屿想了想,“我从不跟人结仇,但是单方面跟我结仇的人就多了。”
做笔录那小警察抬起头,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
下午那小警察不动声色将屋里环顾了一圈,回过头来:“江心屿,27岁,从事律师职业六年。”
他嘴角轻轻一勾,那抹弧度几乎不可察觉,“江律师,我们下午见过。”
江心屿很诧异,她明明记得下午他进门的时候,一眼也没有看过她,可没想到他却连她的名字和年龄,甚至从业多少年都知道。
看她的样子,那小警察才指着电视机旁边的相框道:“照片上,有你的名字,毕业年龄,还有毕业年份。”
他停了一下,才道:“我猜,你是毕业就从事了律师这行。”
江心屿这才注意到那张毕业照,不知道已经放在那里多久了,连她自己都差点忘了。
这时做笔录的小警察抬起头,“苏队,这段不用记上吧。”
果真还是新人。
不过,江心屿还是愣了下,“苏队?看来我是小看你了。”
小警察把自己的证件放在桌上,“苏立辰,刑警队长,看来刚才你并没有看仔细。”
苏立辰的眼睛很好看,是那种很勾人的单眼皮,眼尾微微向上,细看之下竟有几分说不出的风情。
“我总觉得……”江心屿看着他的眼睛,“我跟苏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是,今天下午。”
今天下午,他们的确是见过,但江心屿却觉得,应该不是今天下午。在这之前,或者什么时候,他们应该还在哪儿见过。
案情差不多问完了,小警察去门卫处调监控,苏立辰留下来查探屋里屋外的情况。
“如果非要说结仇,有可能是今天下午那些人。”
江心屿拉开睡衣的长袖,上面还有青红的痕迹,“这就是证据。”
苏立辰只看了一眼,淡淡道:“这只是今天下午的证据。”
他继续查看,似乎又想起什么,“不过,那些人应该没有江律师想的那么坏。”
江心屿看了他一眼,“看来苏队很了解他们?”
“这个案子是我接手的,”苏立辰的动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本来是证据确凿,不过……没想到江律师更厉害。”
他看一眼江心屿,江心屿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下午的事。
几个嫌疑人,年龄都不到十六,唯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就只剩她的当事人。
可现在,他们胜诉了。
江心屿接过他的话,“当然,法律是公正的,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那么,江律师觉得他们都是好人?”他转过身,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正好落在江心屿脸上。
“好人不敢说,”江心屿同他对视,忽然失笑,“人性复杂,如果苏队是要跟我探讨人性,那可能要失望了。不过,如果单纯探讨法律,至少法律没有判决我的当事人有罪。”
“法律的设置是为了大多数人,可是难免会有个别的漏洞。”
“那是立法者的事,”她对上那双眼睛,“而我,只是个律师。”
“我以前听过一句话。”他忽然道,“当正义发生的时候,如果无动于衷,那么有一天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别人也同样会无动于衷。”
他想了想,微微拧眉,“大概是这个意思。”
“那么,苏队认为什么是正义?你亲眼看到的,还是听到的?”她的眼睛里有了锋芒,“还是说,苏队对法律的正义有异议?”
苏立辰没有回答,房间里有一瞬的沉默,才听他道:“江律师总是喜欢这样咄咄逼人吗?”
他见过她两回,今天下午、现在,明明很狼狈,却偏偏又是一副锋芒毕露的样子。
气氛有几秒的凝固,江心屿忽然笑:“我只是尊重法律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