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屿惊魂未定，她虽然是个嘴硬的人，却不是个胆大的人。
苏立辰把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她才慢慢回过神，“那个人……是谁？”
苏立辰拧了拧眉，“应该是昨晚去我家的那个。”
“跟你一样？”
“不。”苏立辰看她一眼，“昨晚是跟你一样。”
江心屿这才反应过来，昨晚苏立辰的确是跟她说了那个人，可是没有说，是跟她一样。
江心屿想起刚才那个人的话，“难道真的是易容术，刚才那个人就是这么问我的。”
她还以为是今天的苏立辰哪里不对，原来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苏立辰。
易容术？
苏立辰摇头：“易容术可能性不大，我跟他交过手，试探过。而且，我跟你的身形明显不同，而今天这个人和昨天那个……”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什么，眉头拧的更深了。
江心屿也想到什么，“对了，那个人刚才说了句话。我跟她提到，我们怀疑酒吧那件案子也跟罗曦有关，她忽然跟我说，原来那件案子，我们也在怀疑她……”
他口中那个“我”，难道真的是……罗曦？
江心屿说得自己心惊肉跳，而苏立辰也正好想到这一点，如果他真的说过这句话，那应该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
他看向江心屿，“你现在还能起来吗？”
江心屿动了动，那种汗毛倒竖的感觉已经过去了，虽然还有点腿脚无力，但是正常走路没有问题。
“可以。”
“跟我去个地方。”
苏立辰拉着她，江心屿问：“去哪儿？”
“找罗曦。”
江心屿走路还不快，出了电梯，苏立辰索性俯身将她横抱起来。江心屿也知道时间紧迫，顺势抱住了他的脖子。
“你要是赶时间，你先过去吧，我……”
“你在这，我不放心。”
江心屿愣了下，她以为他带着她，只是一种习惯，原来是因为不放心。
哪怕是正在奔赴危险，可她在他身边，他就能保她安然。
哪怕是在最安全的地方，只要她不在他身边，他也会提心吊胆。
所以，索性把她待在身边。
他们上了车，江心屿第一次见识到苏立辰开车的速度。他没有选择主干道，这会儿正是下班高峰，主干道堵车都能堵死人。
但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如果刚才那个人真的是罗曦，那她要比他们先回去，走主干道肯定不行。
他们都想证实自己的猜想，所以必须尽快赶到。
“你知道罗曦住哪里吗？”江心屿问。
“查过。”
“可是她如果不在家，有很多种理由。”
“那至少证明我们猜测对的可能性更大了，而且……”苏立辰的声音停在这里，认真注视着前面的车辆。
而且，他还要证实一件事，如果全都如他的猜想，那罗曦不可能在外面待很久。
江心屿坐在车上，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
好几次的惊吓，等停车的时候，她差点吐了出来。
“没事吧？”
苏立辰停好车过来，江心屿摇摇头，“是这里吗？”
“在这里就，她如果回来，这里是必经之路。”
看来，他早就查看好了。
江心屿在路边蹲了几分钟，果真见有一辆车开过来。苏立辰眼睛比她好，一眼就看到车里的罗曦。
罗曦也看到了他，似乎又瞬间的惊诧，但车却慢慢停下来，打开车窗：“苏警官，江律师，这么巧，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是来找你的。”苏立辰盯着她的眼睛。
“找我？”罗曦似乎很诧异，忽然笑，“公事？还是私事？”
“罗曦。”苏立辰叫她的名字，“我觉得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罗曦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挑衅，完全不似江心屿第一次看到的那样。那个平易近人，温和的委托人。
可是人设这种东西，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谁不是带着几张面具在活着。
那时候他们的关系，跟现在可不一样。
江心屿也走过来，“刚才在我家的那个人，是你吧？”
问这个问题，江心屿已经预料到她会否认，她只是想确认一下。
可罗曦却没有给她确认的余地，出乎意料地没有回答，只看着她，忽然笑起来：“我要是说，不是我呢？”
“在我家的时候，你已经承认了。”
罗曦笑出了声，“既然你们想谈，那去我家谈吧。反正……”
她抬眼看苏立辰，“我想要的，已经找到了。”
罗曦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不过江心屿没料到，她竟然答应跟他们谈，还是去她家。
事情的紧张，出乎她的预料，而苏立辰那边仍旧没什么反应。
他虽然年纪不如江心屿，但应变能力和心智都远在江心屿之上。只是他们之间没有较量，江心屿当然也不会承认。
罗曦住的是一套临时租过来的别墅，罗曦打开冰箱，拿出几罐饮料，分别给苏立辰和江心屿扔了一罐。
江心屿没有要，放在桌上，“说正事儿吧。”
罗曦请他们到了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坐下，“说正事儿可以，但是在我告诉你们你们想知道的事情之前，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她的目光转向苏立辰。
“你说。”
“你的身体，是不是……”她看一眼江心屿，才问，“跟平常人不太一样？”
苏立辰要说话，被江心屿抢了先，“是你自己不一样吧，我想明白了，是基因。”
她回头去看苏立辰，“二十年前，罗曦和高雯是被同一个人贩子拐走得，可是后来罗曦和沈遇，他们被另一伙人带走了，而高雯因为生病，留在了原地。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高雯留下来了，她现在安然无恙，而沈遇和当时原本就在那里的沈于扬，身上都有问题。所以罗曦也肯定有问题，而她之所以可以变脸，不是因为易容，应该是跟基因有关系。”
可是，什么动物的基因，是可以随便改变的呢？
江心屿的推测，也可以算是结论了，苏立辰不置一词，看着罗曦。
而罗曦愣了一瞬间后，反而笑起来，“看来，我不是你们遇到的第一个。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你，”她伸出一只手指，指向苏立辰，“还有谁来着？原来你们已经找到了这么多人，也不枉我一回国就到了这里。虽然茫茫人海，可我就知道，一定会有收获。”
她从自己的喜悦中回过神，“不管怎么说，还是应该感谢你们。其实我也是昨晚才察觉的，苏警官，竟然也跟我一样。不过，我很好奇，这些年，你是怎么生存的，还有……你的女朋友，她应该是个正常人吧？”
苏立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甚至表情都没有变一下，问：“既然你想知道的答案已经知道了，那现在该我问你了。”
“你问。”
“那个司机是你杀的？”
“是！”
“为什么杀人？”
苏立辰并不跟她兜圈子，罗曦扯出一张纸，擦了擦自己的手，“手心又出汗了，总是有出不完的汗。”
苏立辰盯着她反复擦拭了几下，然后把纸扔进垃圾桶。
又是那种味道，很清晰，跟那天晚上在酒吧杀人现场，他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而那种味道，如果不出所料，应该是来自于地上的粘液。
“因为他该死。”罗曦丝毫不在意，“其实我用那副面孔的时候，很少做什么不好的事。那晚上的两个人就是找死，真的，那副面孔是我在生活里常用的，而现在这个样子……”
她笑一笑，“是我作为艺术家这个身份时才用的，其实也没必要那么在意，人嘛，不都是披着面具在活吗？谁会从始至终，只用那一个面孔。”
“所以那天晚上，是你用那张面孔杀了人？”
“可以这么说。”她笑，“但也不能怪我，我从机场打车到住的地方，手机没电了。可是没想到会遇到两个无赖。如果不是他们先起了歹念，我也不会杀这种手无寸铁的人。更何况……”
她像是有些厌烦，一直擦着自己手心的汗液，脸上也有，她拿出一张湿纸巾，连续擦了几下。
才继续道：“更何况，我当时还求他们了来着。而且我本来想，花钱免灾，我提出给他们五十万，让他们放过我，他们也没有听。所以，所有的后果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但你也不该用这种方式……”
“那我该用什么方式？”她反问，“现在的结果是我赢了，可如果当时换成另一个人呢？普通女生，那就是另一个家庭的悲剧。你当然可以说，我的行为过激，不应该杀了他。可是这种人不该死吗？”
她拧起眉，似乎真的很疑惑，看着江心屿，“因为经历的人不是你，事后，你当然可以有各种立场，各种说辞，站在法律或者道德的制高点来对我说这些话。自因为最后是我把他们杀了，而相比较之下，现在你知道，我才是强者。”
明明是很疑惑的表情，可她忽然又笑起来，“我喜欢当强者的感觉，因为没人可以欺负我。当然，所有人都会习惯性同情弱者，不管这个弱者该不该同情，甚至不管对方到底是不是真的弱者。但是我不在乎，因为我是强者，我完全可以不把他们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