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办？”回去的路上，江心屿问苏立辰。
“还没想好，但既然有情况，就得查清楚。”苏立辰脑中，有一些画面闪过，几岁的时候记不得了，那时候他们全家还没有搬到那座小县城。
但有一次，家里来了几个人，父亲不在，只有他和母亲。
他们说要带他走，有个人上来抱他，母亲没有拦住。
那个人抱他抱起来，他哭喊着踢打挣扎，但那双手却像是铁棍一样， 将他禁锢住。他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苍白空洞。
“你在想什么？”
江心屿这么一问，苏立辰才回过神来，“想到小时候的一些事，最近不知道怎么的，总想起一些过去的事。”
那次是父亲回来了，不知道跟那些人交涉了什么。
后来那些人走了，他们就连夜搬家了。
从那时候起，他们又搬过几个地方，但从来都没有超过半年。
直到后来，到了那座小县城。
江心屿朝他看了一眼：“大概是太累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从军校毕业，应该有更好的前途，怎么会到这里来当警察？”
“因为……一些事。”
他回来，要调查的一些事，现在眉目已经越来越清晰。
江心屿看他拧眉的样子，知道他大概在思索什么，但他这段时间压力太大，她便也不再多问。
只笑：“还真让人失望，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我。”有那么一瞬间，她也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他从八岁开始，就已经记住了她。
这么多年，他回来过无数次，都是为了看她。
“如果没有那些事，我也会回来。”因为她在这里。
江心屿当然能听懂他的意思，但现在那些事出现了，也是他必须要面对的。
章远没跟着他们回来，竟然厚着脸皮要在沈于扬那里住上一段时间。
不过，以章远放飞自我的性格，完全做得出来。
大概也跟米乐有关，米乐死之前，那段时间，也是住在沈于扬那里。章远这个人，看起来就像纨绔子弟，实际上……也是纨绔子弟。
但对米乐的感情，倒不像是作假。
否则米乐也不可能在临死前，把一切都告诉他。大概心里也存着一份愧疚，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回到家，接到秋砚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是满屏遮不住的得意，“找到人了。”
“什么找到人了？”
“二丫啊！”秋砚脱口而出，“小雯她妹妹。”
“找到了？”
江心屿刚洗了头发，正要在床边坐下，冷不丁又站了起来，“你是说，高雯的妹妹，找到了？”
江心屿似信非信，难道真的是他们想错了？
秋砚的情绪不像是说谎，“你要不要过来，我们具体再聊。”
江心屿抬头看了眼外头的天，“明天再说。”今天跑了一天青龙山那边，虽然也没走几步路，可是坐车已经坐的够够的。
“行，那你明天记得早点过来，其实也不算找到了，就是有人提供了线索，明天我们商量商量。”
“行。”
挂了电话，江心屿拿起床头的吹风机，如果只是线索，难免会出错。
可若是真的……
江心屿倒是希望，是他们这边推测错了。
前面那些年，高雯已经受了太多苦，如果能有苦尽甘来的一天，也算是命运让她的虔诚有了回报。
这一夜，脑袋很乱，江心屿做了个梦，梦到米乐，又梦到罗曦，还有苏立辰，可最后却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个男人，江心屿他们都很害怕，只有罗曦不怕。
罗曦似乎很信任那个男人，可是最后那个男人却吃掉了她的脸。
江心屿醒来，身上出了一身汗。
已经是盛夏最热的时候，房间里开了空调，温度调的很低，但江心屿背上的汗是冷汗。
她坐在床上，回想起这个梦，不知怎么竟觉得有几分骇人。
第三天，江心屿就去了秋砚那边。
关于二丫的消息，是来自于他们发帖的其中一个论坛。这个帖子被顶起来以
后，后面的回复就很多了。
但是最靠谱的事一个叫“夏夜”的人，留言表示，他好像见过他们说的这个女孩儿。
是他以前的同事的女儿，他同事两人原本是没有生育，这个女孩儿是领养来的。可是领来之后，发现这个女孩儿智力有问题。
只知道自己叫二丫，说是要找姐姐。
给她重新取了名字，叫她她却不应，但一叫二丫，她就知道。
还说是在某福利院领养的，后来实在没办法，谁愿意养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孩子，又给送回去了。
而且男人还报了时间，和当时女孩儿的年龄，一切都符合高雯妹妹的特征。
真相好似拨开了迷雾，就在眼前。
江心屿问高雯：“你信吗？”
高雯不知道，她太想找到妹妹了，这些日子已经去过好多地方，哪怕只是有一点像的。
可是一丝希望她也不想放弃。
这次的福利院，大家商量之后，决定一起过去看看。
福利院的位置有点偏，秋砚开了自己的车。
去之前已经联系了院长，确定他们福利院的确是有个女生，具体年龄不好统计，不过福利院那边的记载，是二十三了。
跟二丫的年纪差不多。
那女孩儿脑袋也的确有问题，据院长说，那女孩儿是警局送去的，刚到福利院的时候并不傻，后来不知怎么的，脑袋就不太聪明了。
也不是傻，就是反应比别人都慢一拍。
院长说的情况，跟二丫的情况又更像了几分，不管怎么说，高雯都要过去看一看。
如果真的是二丫，就是是真的变傻了，她也要把她找回来。
汽车一路开过去，已经快接近郊外了。
七拐八绕，终于找到一家福利院。外面的铁门已经生了锈，什么福利院，那几个字挂在门上，有些摇摇欲坠。
“福利院怎么建在这种地方？”秋砚有些抱怨，他那辆车，他可宝贝着呢！
“一般福利院都是靠拨款或者善款维持，不以盈利为目的，所以大概也没有多少钱。”
赵晴岚从车上下来。
进了大门，院长已经在办公室等他们。
院长是个中年妇女，看着倒是慈眉善目，交代了几句情况，几个人就往住宅楼那边走。
这福利院里的孩子并不多，大概有十几个，他们走过的时候，一个小孩儿正拿着扫帚在扫地。
江心屿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院长不由得叹了口气，“我这边接收的孩子，都是警局那边送来的孤儿，没爹没娘的……”
那孩子抬起头朝他们这边看过来，是个男孩子，厚厚的双眼皮，一双眼睛又圆又大。
身上的衣服虽然很旧了，也不合身，但看着也还算干净整洁。
“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别人送的吗？”秋砚问。
“都是好心人捐赠的。”
院长带他们穿过院子，到了后面住的地方。
这福利院住宅区的楼，一共有三层。因为已经在这里住了很多年，那个叫二丫的女孩儿，房间在第一层的最边上一间。
“二丫做事倒是勤快，就是不说话，闷着头干活，有些小孩子偷奸耍滑，就欺负她，指挥她做事，她也没有怨言，什么都大包大揽。”
几个人站在房间外，从墙上那扇窗户看进去，那个叫二丫的女孩儿，正坐在那里，手里拿着针线在缝补衣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高雯脸上。
高雯站在那里，不动，也没有任何反应，只看着房间里那个女生。那女生似乎听到动静，也抬头看他们，眼里是茫然之后的麻木和迟钝。
一张脸倒还算好看，白白净净的，有点圆，看着挺清秀。
院长走进房间，叫了声：“二丫，是谁来看你了，你认得吗？”
不知过了多久，二丫的嘴巴才动了动，嗫嚅着叫了一声：“姐姐……”表情并不自然。
高雯的眼泪忽然就溢了出来。
赵晴岚拉了秋砚和江心屿一下，示意他们先走。
江心屿拍了拍高雯的肩膀，跟着赵晴岚走到了外头院子里。
“是不是还要去做个DNA比对？”江心屿最会在这种时候煞风景。
秋砚心里正激动得不得了，听她这么一问，立马就虎起脸，“做什么DNA，就算要做，你等回去再说嘛！”
江心屿翻了个白眼，不理她。
赵晴岚却拧起眉，“我觉得这事儿不对。”
“岚姐，你怎么也学坏了。”秋砚在赵晴岚面前，还是能好好说话的。
赵晴岚看他一眼，不理，转向江心屿，“刚才二丫是看着高雯叫的姐姐，可是高雯明明看着比二丫还小。”
“那可能是院长之前交待过……”
秋砚话还没说完，又察觉不对，“我打电话的时候，好像没跟院长提到过高雯的情况……可是院长得知是高雯来找妹妹的时候，似乎并不觉得好奇，难道……”
难道，这个院长肯定是提前就知道了什么？
“可是也不对啊，我今天早上才跟她打电话核实的，如果院长有目的，也最多就是想让我们把人领走。”
可是他打电话之后，到现在，要查到这些信息也太仓促了。
所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他们打电话之前，院长已经知道了，而且就已经安排好了。
所以那些回答才会正好是他们想要的。
而现在这些……
难道只是早就做好的布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