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山腰上还建了餐厅，住这里的人，自己不想做饭，就能去餐厅吃。
但大多数老太太都愿意自己做饭，所以疗养院特意在这边给他们弄了个小集市，那些太太们没事可以自己去逛逛。
周女士也是自己做饭，打完牌就要去买菜，要江心屿留下来吃饭。
江心屿算着时间，再不走回去天就黑了。
于是谢绝了周女士的好意，走的时候，周女士还有几分舍不得，“你下回早点来，争取咱把这院子里的老太太们都赢一圈。”
她自己的牌技臭，平日里打的憋屈，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畅快过。
江心屿被她握着手，心里传来一种异样的感觉。
好几秒，才收回目光，“好。”
回去的车不好打，这会儿苏立辰又还没下班。
江心屿一路走，一路看有没有顺路的出租车。走了不远，听到身后有车跟在自己后面按喇叭的声音。
回过头，竟然是刚才在疗养院遇到的那个小护理。
“哎，怎么是你？”江心屿问。
那小护理已经换下了上班穿的衣服，此时一身束腰的黑色长裙，香肩微露，竟跟刚才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你是回城吗？”小护理问。
“是啊，你去城里吗？”江心屿也问。
小护理抬抬下巴，“上来吧，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
没想到能遇到熟人，江心屿上了车，问：“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徐潇。”她转过头来，问，“你呢？”
“江心屿。”
江心屿竟对着徐潇有种莫名的好感，说不上来，大概是她身上的亲和力，又或者是别的原因。
再仔细看，这徐潇长得是真的好看，江心屿见过的人里面，要说好看的话，沈遇可以算一个。
但徐潇和沈遇是不同的，沈遇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精神气，容易让人被感染。
可是徐潇……
江心屿说不上来，她坐在座椅上，微微往后靠，撑着脑袋看她，只觉得她浑身上下都有一种……诱惑力。
她忽然想到一个词，天生媚骨。
似乎察觉到旁边的人在看自己，徐潇转过头来，“江小姐这么看我，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呢！”
江心屿这才回过神，自己怎么刚才一不小心就看进去了。
笑了笑：“徐小姐长得好看，如果我是个男人，肯定对你有意思。”
徐潇“咯咯”地笑了两声：“那还真得说，幸好你不是男人。”
“为什么？”江心屿不解。
“如果你是男人……”徐潇的瞳色很浅，在落日的余晖里似乎带着一层浅浅的蓝色，一笑起来，那蓝色就像是湖水，一层一层，在人的心底荡漾开。
江心屿看得有几分入迷，但很快回过神，接过她的话，问：“徐小姐应该有很多追求者？”
她以为徐潇至少会谦虚几句，却不料她答：“是有很多，男朋友也有很多，不过都交往不长。”
这就涉及到私事了，江心屿没再问下去。
徐潇也没再多说，又走了一段，忽然问：“对了，江小姐听过一种叫PUA的组织吗？”
江心屿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提起这个，点点头：“听过一点，之前新闻上爆出来的时候，去查过。”
好像是国外传过来的，早期只是分享男性如何通过技巧和心理学应用，去接近、搭讪自己喜欢的人。
但后来就演化成骗色、骗财的手段。
那些组织的成员通过对自己进行包装，采用欺骗的手段，设立所谓步步陷阱的情感操控术。
而且他们还有内部分享群，经常分享泡妞经验，探讨性经历，发女性私照，甚至以骗了多少个女生，多少人为他们自杀为荣。
徐潇笑笑：“江小姐怎么看？”
她怎么看？
江心屿没想到徐潇会忽然把话题扯到这个上面，疑惑地看着她，“这个问题，还真没有仔细想过，现在法律虽然在逐渐健全，但是对生活中出现的新事物，还是具有滞后的现象。这种骗财骗色的……”
法律上有敲诈勒索罪，有诈骗罪，可是对于PUA这种组织的行为，还真是不好界定。
因为他们打着谈恋爱的名义，很多都是女孩子心甘情愿的，说欺骗，大概也就是欺骗感情。
平时吃的花的，似乎也不能算是诈骗。
可是欺骗感情这种事，在法律上却没有什么界定。
“如果不从法律来讲呢？”徐潇又问，“江小姐觉得，那种人，该死吗？”
“还是要看人，这世上的罪恶太多了，但是生命与罪恶之间，应该有个临界点。就算是从法律上来说，也不是所有的罪恶都一定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但如果非要抛开法律来谈，我还是希望，这世上少一点罪恶。”
徐潇笑笑，似乎并没有非要等到她的答案，只给她讲了个故事。
“我以前有个朋友，爱上一个男人，为了那个男人差点自杀。但后来才发现，那个男人竟然是个PUA组织的，他的所有一切，身份背景、资料，都是精心编造好的。”
停了下，道：“不仅是身份背景，连感情经历都是编造出来的。那人给我朋友讲的是什么，对，家庭不幸，父母自小离异，后来又被女朋友背叛过，所以缺乏安全感，不敢再相信爱情。”
“我朋友是个比较善良的人，心肠也软，就安慰了几句，后来两人就聊上了。那些人总是能找到女生的软肋，抓住你的敏感点，一点一点渗透，当你一开始听他们讲故事、开始关心他们朋友圈的时候，就已经中了他们的圈套。”
“所以，你朋友跟他在一起了？”江心屿插了句嘴，问。
徐潇点头，“你是不是要说她傻？”
“如果客观评价，的确有点，毕竟男方一开始就已经说明，自己不相信爱情，那时候就应该敬而远之。”
“是，不过这世上总有傻女人。或者说，他们并不傻，只是对方的手段更高明。在那个组织里，有集中的培训，课程讲解，实战经验分享，你应该也看到过。
什么极恶心态铸成术、疯狂榨取、宠物养成术、一夜连推。在他们眼里，女友不过是宠物而已，怎样从宠物身上获取利益，控制宠物，让她为自己疯狂，欲罢不能……”
她讲这些的时候，目光始终平静，“甚至还有‘禁术、自杀鼓励’等等，他们会鼓励女性自杀，并且以此为荣，成为自己炫耀的资本。他们并不在意女性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在意的只是女性的颜值、身材，在他们眼里恋爱只是一场游戏，只要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他们不惜用一切手段，视女性为玩物，游走在法律的边缘。”
她忽然转过头，看着江心屿，“江小姐觉得，这样的人，该不该死？”
江心屿看着她那双眼睛，漂亮、迷人，像是充满了极大的诱惑力，不由得点了点头，“的确该死。”
如果抛开法律，这种人简直比传统意义上的渣男还要恶心一百倍，当然该死。
徐潇笑了笑，没再说话。
江心屿的好奇心倒是被勾起了了，问：“那你那个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看清了贱人的真面目，还不醒悟那就是真的傻。”她哼一声，“就是便宜了那些贱人，法律也制裁不了他们。”
两人一路再无话，往城区的方向开。
进城的时候，江心屿才想起，“徐小姐晚上不在疗养院那边吗？”
“我们是轮班，一个月有六天的休息时间，上班的时候在那边住。不过，下了班，当然要好好玩啦。”徐潇性格挺开朗的。
江心屿又问：“徐小姐是本地人吗？”
“对，江小姐也是本地人吧？”
“我不是，不过也不远，在这边工作。”
两人聊起来，一路进了城。
江心屿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苏立辰下班过来，秋砚的电话也打了过来，“今晚带你去一个地方，去不去？”
“什么地方？”
“一个可以喝酒狂欢的地方。”秋砚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江心屿嗤之以鼻。
“酒吧？”
“别说的这么俗气嘛！”秋砚立即泄了气，“本来不想打扰你们这种恋爱中
人，不过岚姐今晚有事，那种地方，我又不能带着小雯去，只能找你了。要是苏队介意，你把他也带上，一起去玩啊！”
“下次有事相求，麻烦你把语气里那种阴谋的味道收一收，听着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江心屿一点不给秋砚面子，“说吧，去干什么？”
“找人。”
“找什么人？”
“狐狸精啊！”秋砚理所当然，“我已经查过了，那位刘太太，她儿子就喜欢去夜店这种地方，我打听到一家他最爱去的，听说那个女人也是他在那里认识的。最近他们也在那里出入过好几次，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江心屿不乐意，“你查案子，拽着我去，有什么好处？”
“咱俩什么关系，说好处不久见外了吗？”
“我跟你本来就不是自己人，再说，亲兄弟明算账……”
“行行行，请你吃饭。”
“一般的饭，我自己也吃得起。”江心屿故意绷着架子。
秋砚只好咬牙，“到时候地方你挑。”
“这还差不多。”秋砚这只铁公鸡，要从他身上拔毛也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