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说：“这裙子还有这鞋子，都是你姐夫给我买的，都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裙子很贵的，是名牌货，以前，你姐夫花了一星期的工资买的。我穿着这去，也许可以刺激一下他，让他想起我是谁。”
我点点头，接着又问：“你就这样出去，你的肩头都露出来了。” 虽然这会儿是大热天，外边那些热辣辣的女孩子，岂止是露肩头，恨不得把背啊胸啊肚脐啊都露出来。但我看着姐姐这样，下意识却不想她露。
姐姐说：“出去的时候我再披上一件坎肩。对了，你到底要不要先喝汤？” “不了，我肚子还饱着呢，刚吃完饭没多久，回来了再说。” 姐姐还给姐夫带了不少好吃的，水果干果补品什么的。
我说：“我姐夫哪吃得了那么多？” 姐姐幽幽地说：“给医生护士也送一些，让我们更好地照顾你姐夫。” 我默默点点头。
于是就大包小包地收拾了，出去后搭上了一辆预订的蓝牌车，去精神病院。我的姐夫姐夫所在的精神病院，并不在这座城市，而是相邻的河源市。
河源市的万绿湖，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湖，也是华南地区最大的人工湖和最大的生态旅游名胜，国家aaaa级禁区。
它的水域面积有三百七十平方公里，里头点缀着三百六十多个小岛。 有的小岛上边是一片黄沙，还没有一个篮球场大，有的却绿树成荫，是游玩的好去处。而那间精神病院，就位于其中的一个岛上。
梅州市也有精神病院，但不管是规格、资源还是环境条件，都比不上河源市的这个。 特别是环境，。
这里负离子非常丰富，很适合养生，加上周围水面开阔，也有助于精神病人的恢复。这种病人不是犯人，不应该束缚在高墙铁窗之内，要不对病情有百害而无一利。精神病人更应该享受开阔的环境，有助于纾解胸怀，恢复神智。
这些都是这间精神病院释放出来的理念。
当然，消费也相当高，所以这两年姐姐努力赚钱，尽量维持姐夫的治病住院所需。而且，还想攒钱带他去国外治疗。前者都抓襟见肘了，后者遥不可及。 因为路程比较遥远，足足有二百公里左右，所以她也是一个月来一次。
当然，这不是我第一次跟姐姐来看姐夫姐夫，也有四五次了。 我们俩个人并没有直接去看姐夫，而是先去找了我姐夫的主治医生。
这个医生是女的，年约五十左右，姓李。她打开了一个监控视频，镜头里出现的是一个小房间。房间里头布置简单而简洁，一个枯瘦的人躺在床上。我的骨架子比较大，身形也显得比较魁梧，但却很瘦，瘦得好像没什么肉了。
他理着板寸头，五官跟我怕有六七分的相似度，只不过显得老太多了，简直就有四十岁了。而且，皮肤干瘪松散，眼神涣散无光。
我们以前都是骨架子大的男人，但现在却形成鲜明的反比。 他安安静静地仰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眼皮子好久才眨一下。
姐姐看着监控视频，忽然间都要哭鼻子了，眼眸里头透出泪光。 她喃喃地说：“想不到……想不到一个月不见，他起码瘦了五斤。”
李医生表示赞赏：“沈女士，你对你丈夫还真关心，这正好瘦了五斤。上次你来，他是107斤，现在是102斤了。” 对于女人来说，一百斤上下的体重那是正好，但对男人而言，这就太轻了。
特别是姐夫这种骨架的男人，更是显得瘦弱。 我看着姐夫，心中也感到很难受。 听了李医生对于姐夫姐夫目前情况的介绍，就更难受了。
大体就像上次医院来的电话一样，现在姐夫的后遗症比较严重甚至不断严重，脑萎缩的症状越来越明显。
现在采取的是保守治疗，如果不尽快采取进步治疗，最多就半年，他会发生彻底病变，到时候四肢都可能萎缩并失去功能。
变成瘫痪！！ 那个时候就生不如死了。 听到这些话，姐姐吓得眼泪终于流下来。 “那怎么办……李医生？” 李医生说：“就是我上次跟你提到的那个办法，用美国进口的高档针剂，一个疗程下来，最起码可以保证你丈夫五年内保证不再脑萎缩。
而这五年内他如果能够恢复神智的话，进行一些恢复锻炼，就不用再注射针剂，也能保证脑部健康。毕竟他现在情况比较糟糕，最主要的还是神志不清，脑萎缩还是并发症，但并发症更要命。” “一个疗程……五管针剂，一共要……一共要十多万？”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脸上带出了一种青灰。
那是一种在重压下的凄楚和彷徨。
一边的我看着，非常心疼。 我知道姐姐的账户上只有六七万，那还是她这两年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而且，还要负担姐夫这两年来的治疗费用，甚至有时候还把钱寄回家里，担心公公婆婆没钱用。
姐夫的父母其实对姐姐又带着恨意，又带着感激。 要不是她，儿子不会变成这样；要不是她，儿子早就死了。
儿子倒下之后，都是她在那撑着，并且一意要攒钱送他去国外治疗。 情比金坚，义比海深！
此刻看着姐姐那几乎都要心碎的神情，我禁不住热血上涌，冲着李医生就喝道：“你们这些医院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我姐夫在你们这间病院呆了差不多两年，花了十几万了，越看越差不说，现在居然还要我们再花十几万买什么针剂！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是不是不在了，都被狗吃了？坑人也不能这么坑，太过分了！你信不信……” “好了，小霜，别说了！” 姐姐打断了我，呵斥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相信李医生和病院不会坑人的。
当时我送你姐夫来这，他伤得挺严重，神经剧烈受损加上刺激导致精神失常。病院都说了，这种由于神经受损导致的精神疾病患者，情况更加复杂，以后可能出现各种并发症，我们怕不能负责，不肯收的。
是李医生力排众议，收下了你姐夫，要不……” 说到这里，她说不下去了，用力地捂了捂嘴巴。 显然是强制自己不准哭。
我有点傻眼。 这点，我不清楚。 姐姐厉声说：“你赶紧向李医生道歉！立刻！！” 从来没见过姐姐这么严厉， 我耸拉着耳朵，看这情况还是服从比较好，低下头就要道歉。 李医生摆摆手说：“没事没事，这种情况经常出现，我能理解。毕竟十几万不是一个小数目，还只是一个疗程的钱，难免的。但这种进口针剂又是特效药而且针对脑部，售价确实比较贵。
你们也知道，这贵的还不是药物本身，而是专利。” 说着叹了一口气：“我也没办法。” 她看了看姐姐，说道：“沈女士，恕我直言，其实你丈夫的治疗价值不大。先别说这个脑萎缩，就我的其它情况，也不容乐观。我们这两年也尽力了，但还是没让他恢复神智，暴力倾向越来越明显。这一个月来，在集体活动的时候，打伤过几次人了。”
姐姐脸色苍白：“这个……李医生，该承担的，我一定会承担。造成了什么损失，我会赔钱，可是我丈夫……不，你开头那句话的意思是？” 李医生说：“精神病又被称为半绝症，你丈夫的病症更复杂，我是在情绪异常激动的情况下，脑部遭到重创，导致神经受损精神受创，这有个名词叫做外伤性精神疾病。”
“以前我也跟你说过，我受创后，情绪还停留在愤怒状态，这是最大隐患。虽然将近两年来我们认真治疗，但他的暴戾气息还是越来越重，治疗也会跟着越来越深入，而你的经济负担也会越来越大。”
稍微停了一会儿，她接着说：“加上脑萎缩，你真的是不堪重负了。我看……不给我注射那种针剂，就保守治疗也是行的。反正……你也仁至义尽了……” 姐姐瞬间明白了李医生是什么意思。 不治疗脑萎缩的话，半年后丈夫就会变成废人，再没有恢复的希望。
进行保守治疗的话，也许就比养着一个植物人好点。 但她需要的—— 是丈夫完全好起来！ 能够跟她有说有笑！ 能够和她愉快地共度余生！ 能够在社会上正常工作，养着她爱着她保护着她！ 就像以前一样。
她大声说：“不！我绝不会放弃！我一定要让我丈夫恢复神智和健康，我一定要！不管多么难，我一定会坚持给我治疗，包括治好我的脑萎缩。钱我基本准备好了，现在我可以拿出十一万，不够的话，能不能拖一下？先给我丈夫进行针剂注射？”
说到最后一两句，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哀求。 一边的我吓了一跳，我问：“姐姐你哪来那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