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镇国公的助力,陈千再去筹备粮草的时候心里就有了底,他下令缩减王府各项开支,还变卖了王府管辖下的几个商铺,再用节省出来的钱去置换粮食,这件事他不能做的过于明显,自己不出面,都是让尹君笑在外面到处跑,几日下来,尹君笑下巴底下竟长出了胡渣。
五天后,筹备整齐的粮草隐藏在商队中被送出皇城,护送粮草的人都是陈千精挑细选下来的暗卫,对宫离耀绝对忠诚,他们走的商道,一路打着外出经商的名头招摇过市。
其实陈千很想飞奔到千里之外的边疆战场,但他必须得保证宫离耀没有后顾之忧,有他留在皇城,多少能应付皇城一下这边的情势。
宫离耀啊宫离耀……
陈千望着绵长无尽的羊肠小道,对身边的人道:“马车过不去了,你们回去吧,明日这个时辰来接我,杨七,玉柳,我们走。”
今日是粮草出城的第八天,陈千在王府待的烦了,便来寺院上香祈福。
封建迷信也好,科学无神论也罢,他就是想来求个心里安慰。
左一个小厮右一个丫鬟,两人紧紧跟在陈千身边,徒步上山。
这里环境清幽,钟灵毓秀,半山腰飘荡着蔼蔼白雾,浑厚悠远的钟声传到前脚,极目远望,似能隐隐看到扫地僧挥舞扫帚的身影,连带着鼻尖都仿佛能闻到焚香气味。
临近冬季,走在林间可以真实的感受到沁人的清寒之意,陈千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很快,肩膀上就落下一厚实华美的裘衣,小厮杨七恭敬道:“王妃,当心着凉。”
陈千上回感染风寒拖拖拉拉咳了半个月,王府上下不敢怠慢,平日里极注意陈千的保暖工作,生怕他再生一回病。
陈千往脖子上拉了拉裘衣,眉眼一弯,“嗯,好。”
丫鬟玉柳耳根稍稍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绯红,她知道王妃生得极好看,但每次接近了伺候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经常怀疑陈千是误落凡尘的谪仙,一晃神就会飞升到天际,可望而不可即。
从山下顺着小路走到半山腰,陈千走出了一身薄汗,体力尚佳,杨七也还好,倒是玉柳,脸都白了一圈,陈千见状,便停下来稍稍休息了一下,等体力恢复,三人又走了一刻钟的样子,越往上走,行人越多来越多,平民百姓居多,剩下的是富贵人家,三教九流混杂在一起,焚香袅袅,佛祖宽容地俯视众生。
古朴巍峨的寺院终于展现在人前。
白净秀气的小沙弥跟师兄们出来打水,一眼就看到了格外夺目的陈千,他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从小生活在寺院中,心性单纯善良,好奇心还没被完全压制,他放下水桶,快步走到陈千面前,像模像样的双手合十,鞠了一躬,然后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望着陈千。
“施主,您来寺院干什么?”
陈千放下袖子底下的手指弯了弯,特别想上前撸一把小沙弥光溜溜的脑袋,他矜持的咳了一声,“我来上香,你能带我进去吗?”
小沙弥说:“当然可以,每天都有很多香客的,您随我来吧。”
很显然,小沙弥对陈千很感兴趣,他迫不及待地就领着陈千进到寺院里,在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师兄们只好无奈又好笑的摇了摇头,提着水桶身姿矫健,健步如飞。
陈千盯着跟前光溜溜的脑袋,问道:“小师傅可有法号?”
“有的。”小沙弥转头飞快地看了眼陈千,又转过身去,尾音上扬,“我法号清一。”
“清一。”陈千顺势喊了一声。
小沙弥红了脸,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这可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香客了,而香客还喊了他的法号,这样的场景足以让他回味半个月了。
陈千跟随小沙弥去了大殿前,小沙弥不能久留,恋恋不舍的站在角落里。
陈千瞧了觉得实在是好玩,对小沙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哪知小沙弥看到他笑后竟然转身就跑,僧袍被风带起,柔软恬淡。
不再管小沙弥,陈千从僧人那里要了香,跪在蒲团上,神色宁静虔诚。
上了香又捐了一笔香油钱,陈千留在寺院住一晚。
夜凉如水,清冷的月光透过纸窗撒在床前,陈千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坐在床上发呆,他披头散发,一身单薄亵衣,神色黯淡。
突然,窗外闪过一道黑影,陈千眼中迸发出警觉的光芒,他披上外衣,贴在门后,那黑影似乎就是纯粹从陈千门前经过,没有其他的意思。
陈千想了想,推门出去,预计着黑影走的方向,跟上去。
他很快追上那道身影,从身材来看,是一名女子。
陈千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也许曾经有,但现在他只关心宫离耀这边的事。
他自觉没趣,正打算回去睡觉,余光却冷不防瞥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呦,这不是沈寻欢那个磨人的小妖精嘛,咋在哪都能看到这人。
陈千蹲在暗处,看到那名黑衣女子在跟沈寻欢交谈,沈寻欢仍旧戴着严重烧伤的面具,在清冷的月光下阴森可怖。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沈寻欢递给女子一个锦盒,女子不放心,打开查验里面的东西,又说了两句,才抱着锦盒没入黑暗。
沈寻欢左右望了望,朝另一个方向离开,陈千跟上,故意弄出点声响让沈寻欢发现,沈寻欢果然停下脚步,二话不说反身就袭上来。
陈千早有防备,没被沈寻欢偷袭成功,他扣住沈寻欢的手腕反折在身后,沈寻欢散发出浓重戾气,抬眸狠狠瞪过去,然后愣在原地。
“凤……凤燕行?”
陈千放开沈寻欢,“嗯,是我。”
“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该我来问你吧,我来寺院上个香很正常吧,倒是你,你一个镇国公府的下人,怎么跑山上来了?还有,刚刚那位是?”
沈寻欢甩了甩手腕,没好气道:“她来买我的人皮面具。”
“咦,原来你能卖面具啊,那我让你给我做一张,你咋一直不答应,我又不是不给钱。”
沈寻欢翻白眼,“我不会轻易将我做的面具给别人的。”
陈千瘪嘴,“咱俩啥交情,怎么能把我划分在‘别人’阵营里。”
沈寻欢勾唇轻笑,贴在陈千耳边说:“那你说,我们什么交情?”
陈千推开沈寻欢,一脸嫌弃,“麻烦离我远点,你这面具实在是眼睛所不能承受之痛。”
沈寻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