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陈千带着令牌偷偷潜进了镇国公府，镇国公年事已高，很少露面，但资历和威望放在那里，就算是皇帝，跟镇国公讲话也要客客气气的。
镇国公府守卫森严，地形杂乱，然而陈千早就从丞相那里拿到了地图，进去的很轻松。
他穿着一身夜行衣，旁若无人穿梭在琉璃瓦顶上，宛若一只矫捷的黑猫，冰凉的夜风吹打在身上，只有一头墨发不受控制的随风飞舞。
“谁！”
陈千猫着腰经过一处厢房，哪知里面的人十分警觉，竟然发现了他，房门打开，从里面窜出来一个人，与陈千对打起来。
天黑，看不清楚，但对方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这股气味有点熟悉。
陈千边应付对方，边在脑海中回想，倏地，一个名字闪过。
“沈寻欢？”
说出这三个字后，陈千便收回几分力，任由对方扣住他的脖子，将他抵在门上。
对方歪头附在耳畔低声道：“凤燕行？”
陈千没想到沈寻欢竟然能认出他来，“可以啊哥们，这都能认出来。”
有丫鬟经过，沈寻欢把陈千拉到房间里，关上门，点燃蜡烛，烛光摇摇晃晃升起来，照亮了一小片空间，昏暗的光线下，陈千看到了一张满是烧伤痕迹的脸，丑陋可怖。
陈千愣了一下，手伸了过去，沈寻欢却唯恐陈千碰到他，连忙后退几步，右脚微跛，他低垂着头，眼帘半阖，遮掩住眼底的情绪，“不要碰，很丑。”
“没关系，我不嫌弃。”
陈千凑上前，捧起沈寻欢的面颊，仔细的，不带任何偏见的观察着沈寻欢的脸，在摇晃的烛光下，更为恐怖。
陈千面不改色，“你又戴了面具。”
“……”
沈寻欢心情复杂，看陈千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怪物，“你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沈寻欢江湖人称千面公子，从未有人窥见过真容，一直以其亲手制作的面具混迹尘世，除非千面公子主动暴露身份，不然没有人能看出他戴的是面具。
第一次被陈千看出来，沈寻欢就惊诧不已，没想到再次碰面，历史也是惊人的相似。
陈千浸淫盛世美颜多年，追求天然脸，现实世界中女孩子们的化妆术堪称巫术，看多了巫术再回到古代，沈寻欢的人皮面具就比较好认了。
陈千故作高深道：“佛曰，不可说。”
“……”
沈寻欢翻了个白眼，顶着重度烧伤的脸皮自顾自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没想到堂堂厉王王妃也做偷鸡摸狗之事。”
陈千在沈寻欢对面坐下来，“那你有所不知，我还不是厉王王妃的时候，干的事多了去了。”
“你潜进镇国公府来做什么？”
“找镇国公有事，我想问个问题，你当初不是因为刺杀太子未遂被抓了吗？”
沈寻欢抿了抿唇，“逃出来了呗。”
“那你这腿……”
沈寻欢面无表情，“瘸了。”
陈千啧了一声，“可惜了，对了，你咋在镇国公府？”
沈寻欢睨了他一眼，“这里安全。”
陈千已经能脑补出一段凄惨的逃亡故事了，他同情地拍拍沈寻欢的肩膀，“辛苦了。”
“……”
陈千起身，“我有急事在身，不跟你扯了，再见。”
沈寻欢抓住陈千的手腕，陈千扭过身，“嗯？”
“我带你去吧。”
“好啊。”陈千欣然应允，抽回手，放在背后擦了擦。
沈寻欢说：“你得换一身衣裳，穿夜行衣，巴不得别人当你是刺客吗？”
陈千摊手，“一身黑，晚上方便隐身啊。”
“现在你不用隐身了。”
“那你拿一套你的衣服给我？”
沈寻欢咳了一声，转身去翻衣柜，陈千看着沈寻欢的背影陷入沉思。
等沈寻欢拿着一套青灰色衣服过来的时候，陈千说：“你能给我看一眼你的真面目吗？”
沈寻欢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行，不可能，没得商量。”
“为啥？”
沈寻欢顿住，随即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中绽放出光彩，他柔声道：“见过我真容的人，要么是死人，要么是爱人……你要当哪个？”
陈千在心中呵呵一笑，“当我什么都没说。”
小样，指不定面具背后是个丑八怪呢，只有他自己站在颜值链的顶端，无人可争锋。
草草换上沈寻欢的衣服，跟着沈寻欢七拐八绕，终于看到了一条鹅卵石路，顺着这条路过去就是主宅，镇国公在主宅后房住着。
此时房间里还有亮光，沈寻欢一瘸一拐站在门前敲了敲，“老爷，有贵客来找您。”
房间内传来一声咳嗽，一道苍老的声音紧跟着传过来，“进来吧。”
“是。”
沈寻欢循规蹈矩，低眉顺眼，俨然与下人融为一体，拿什么剧本就演什么角色，相当敬业。
陈千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书桌前正捧着一本书翻开的老人。
老人头发花白，脸色红润，一双眼睛神采奕奕，这老人肯定就是镇国公了。
“镇国公大人，燕行有要事相商。”
镇国公眯起眼打量了一番陈千，“好俊的女娃。”
“……”神他妈女娃。
他虽然长得好看，但一点也不女气好不好。
陈千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诚恳道：“镇国公大人，我是丞相之子，也是厉王的王妃，凤燕行。”
镇国公盯了一会儿，“我就说嘛，怪不得跟丞相有几分相似。”
陈千拿出令牌，把太子，宫离耀和粮草的事一并对镇国公说了一遍。
镇国公听完后沉默不语，只有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镇国公大人？”
镇国公一拍桌子，“岂有此理，太子怎能拿天启开玩笑，怎能将天启百姓推入火坑！”
“对，没错，太子太不像话了。”陈千附和镇国公的话。
哪知镇国公下一秒就语重心长道：“你虽贵为王妃，但太子也不是你能随意非议的，若被有心人听去，不仅厉王府，丞相府也要跟着倒霉。”
陈千扯了扯嘴角，“多谢镇国公提醒。”
镇国公见陈千恭敬有佳，对陈千不加知会私自潜进府的行为稍稍释怀，他答应为边疆将士筹备粮草，但够不够就另说。
陈千松了口气，真心实意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