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西盟,终于不那么燥热,回到房间没一会儿,腾依林就被荆哲又叫了出去,说是带她去夜探勐梭龙潭景区里的龙摩爷圣地,腾依林问她和君邵阳要不要一起去,许是在空调车里吹了一下午,蒙婉彤觉得头有些疼,便说不去了,看到依林犹豫,便说:“我没事的,我关好房门,哪里也不去,谁叫都不出去好吧?”
刚说完,手机屏幕就亮了,曹川发来微信,说有事要和她说,他还在湖边,是过来接她还是她直接过去。
腾依林探过头来说:“要不要过去?我和荆哲先给你送过去也行。”
毕竟是自小的交情,曹川还是要见的,于是蒙婉彤只好喝了杯热水,和腾依林一起走出了房间。
荆哲在大堂里等着,见她俩都出来了,就说:“龙摩爷圣地有好多牛头,要是害怕,咱们一清早过去也行的。”
腾依林摇着头:“不怕,牛头我还画过呢,不过明早还要去的,时间不同,光影效果也是不一样的。”
“好,婉彤会不会怕?君总不去吗?”荆哲问道。
“我不去龙摩爷圣地的,我去湖边,和你们走一段而已。不过这么晚了,可一定要小心啊。”蒙婉彤有些不放心。
“知道啦。”腾依林轻叹一声,伏在蒙婉彤耳边,轻声说道:“我只是想去说个悄悄话而已。”
三人一起来到了湖边,远远就看见曹川仍站在那里,身影落寞得让人唏嘘。
腾依林和荆哲手拉手的走开了,蒙婉彤走了过去,曹川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一直想弥补当年的错误……但不管怎样,看到你和邵阳冰释前嫌,我还是很高兴的,所以,我想劝你一句,过往如何其实并不重要。你有没有想过,她拿出来的证据,也未必就是真相。我们三个分析了一路,依林说你的快乐比什么都重要,严森的事再追究也没有意义了,当初的他确确实实是参与了制造赝品的。”
“我也不想去探究那些她说出来的真相,可是如果我不搞清楚她的真是目的,亦或是造成这个局面的真正原因,我就没有办法治愈她的心魔,也就无法摆脱她的控制。”
曹川摇了摇头:“能救人于水火的,只有自己,要自己放得下,才行。就像邵阳,那样一个阴郁少年成长为一个整日戴着假面的青年,却能在与你重逢后,重新拥有阳光般明媚的笑容,眼底也变得纯净,更是做到了与她母亲与哥哥和解。他说你骂醒他的,说他对陌生人,可以没有任何算计,可是对自己的亲人,还有自己,却太苛刻了。其实这不仅是邵阳的问题,也是我们每一个人的问题,钟曼玲亦是如此。”
“我明白。”蒙婉彤叹了口气:“可是人就是这么奇怪,越是执拗的人越容易为难自己,总是被结果所左右;越是情深义重的人越容易左右为难,最终的伤害就更深。”
两个人沉默下来,各怀着心事,这时腾依林和荆哲回来了,依林有点儿遗憾:“婉彤!那里晚上不开的,前台那人明明说可以从木栈道那边过去的。算了,明早早起去看吧,赶紧回去睡觉吧。”
四个人回到了酒店,平静地告别后各回各的房间。
这里的早晨并不早,七点多了才有亮光,腾依林的闹钟将两人吵醒,昨晚两人一直崩着一根弦,睡得都不实,这一被叫醒,都觉得头涨涨的,但还是强撑着起来。
两人洗漱完毕去了餐厅用早餐,除了钟曼玲,大家都在了,蒙婉彤忽然想起来刘香,问君邵阳,他耸耸肩,笑着说:“走前我和她留言了,让她在客栈等我们回去。你现在才想起来?把自己丢了不会也隔一天才发现吧?”
“才不会!”蒙婉彤瞪了君邵阳一眼。
时光似乎穿越回了高中时期,曹川忍不住一笑,当初君邵阳每次都把蒙婉彤气得鼓鼓的,原本就是小圆脸的她像只小气鼓鱼,如果把性子急躁,做事又简单粗暴换做现在的她,一定是女神了,一定会有很多男孩子逗她气她。不过这样也好,就只剩下邵阳气她了……
君邵阳也被蒙婉彤难得一露的娇嗔模样唤回了曾经的记忆,有心心疼地伸出手,帮她把一丝垂下来的碎发别在了耳后。蒙婉彤一愣,却没有躲避,只是脸上浮起红霞。餐桌上众人连忙低了头,这一顿早餐好丰盛……
吃过早饭,五人去了龙摩爷圣地,走在木栈道上,发出很有质感的声音,荆哲背了个木吉他,腾依林问他:“你不是说都是祭祀的大牛头,还背这个过来干嘛?献唱吗?”
“对,这种秘境特别容易激发灵感。”荆哲笑着摸了摸腾依林的头顶:“我还给背了画桶,都没看见吗?”
腾依林踮起脚亲了他的脸颊,两人旁若无人的走在前面,后面三人只好把眼睛四处放,蒙婉彤往左边一转头就对上了君邵阳刚看过来的眸,两人相视一笑,他们的样子正落在曹川的眼底,他微微一叹,放慢了脚步,和他俩也错开了距离。
走过木栈道,便上山了,此时,阳光还没照进林子,只有细微而斑驳的光影偶尔投射进来,几乎没有其他游客,到处都阴森森的。长长的台阶一直往山上去,两边的树上,依次挂着一只只牛头,很多都染上了青苔,青幽幽的,甚是吓人。
穿过一个挂满牛头的门,蒙婉彤感到有人在后背拽她,一回头,却发现是被牛角挂住了,不禁一把抓住身边的君邵阳,大叫了一声。君邵阳忍着笑意帮她摘出来,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再不放开。
进了门,就到了龙摩爷圣地,这里并不大,只是山谷里一片小小的相对平坦的地,大概有一百个平米的样子。但是山崖上,地上,树上,沟里,高高的人头桩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牛头!要是不废除用人头祭祀,猛然在这里看到许多骷髅,蒙婉彤被自己的念头吓得一哆嗦,更紧的贴向君邵阳。
君邵阳一笑,正要搂紧她,忽见曹川冲过来,一把推开他俩,一个大石块就从悬崖上落了下来。
这股冲力太大了,三人都跌了出去,巨石落地,从曹川的脚上滚过,他惨白着脸闷哼了一声。然而还有接二连三的石头滚落下来,蒙婉彤和君邵阳爬起来,左右架起曹川,拼了命地跑开,腾依林和荆哲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也连忙绕过来帮忙。
四块石头滚过,再没有巨石落下,就看到悬崖边伫立了一个身影,有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裙裾,她正要跃然而下之时,却被一只手拽了回去。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三名游客,他们正好在上面,七手八脚地帮忙控制住了那个疯女人,并把她带了下来。
当钟曼玲看到完好无损的蒙婉彤时,血红的眼睛迸发出怨毒,却因被几个大男人抓住而动弹不得,跟着走下来的竟是白衣飘飘的唐宋。
原来这里才是钟曼玲的目的地!
在报警之后的等待中,被围巾绑住了手脚的钟曼玲崩溃地大哭着咒骂,却道出了事实:她疯狂又偏执地爱着蒙婉彤的父亲,可他总拿有女儿要抚养做借口躲避着她,她不甘心,便想拿住他的把柄来威胁他,却找不到。没有把柄便自己创造把柄,一边利用他公司的艺术品交易门路,联合君先生开辟了制作赝品的通道,一边寻着机会让蒙婉彤倒霉。机会就是这么凑巧,君邵阳想利用唐诗来摆脱蒙婉彤,她便将事情扩大到人人口诛笔伐的地步。本想以此为要挟蒙父就范,可蒙父在爱女和事业上遭受双重打击之后,突发脑梗倒下了。这是她始料不及也不愿发生的,她跪求医生挽留他的生命,可是回天乏术,蒙父还是走了,在她浑浑噩噩之际,君先生趁机将赝品通道据为己有,还不给她一分钱。
从那时起,她就想补偿蒙婉彤,也誓要君氏企业付出代价。但她对蒙婉彤又是有着极强的控制欲和独占欲的,她一边想补偿,一边又怕她知道真相;一边助她成长,一边又怕她离开;她不动声色地将蒙婉彤身边的朋友一一陷害,想要她远离她们,一边又筹划着搞垮君氏企业。君先生被她悄悄放入食物中的蚕豆粉害死了,君氏企业一落千丈,可是君邵阳接手后,竟能起死回生,她只得重整旗鼓,却终是棋差一招……
在她疯癫的话语中,蒙婉彤却看向曹川:“谢谢你,其实,我一直知道你喜欢的人是唐诗。”
曹川点了点头,脚上的伤痛,让他汗流浃背,他去露出笑容,看了眼唐宋:“这算是我俩的救赎吧!对不起,婉彤。”
唐宋也走了过来,深深地看了一眼君邵阳,才转头对蒙婉彤说:“对不起,我知道得太晚。”
警笛远远地传来,所谓的命运枷锁终于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