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蒙婉彤感到筋疲力尽，这样一个早晨，真让人感到沮丧。学了几年的心理学，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明知道曹川是想安慰自己，却因君邵阳的缘故而迁怒于他。
不过这样也好，与其日后无可避免地成陌路，不如现在就断干净。想到这里，蒙婉彤放松了不少，给自己调制了一杯肉桂咖啡。浓浓的咖啡中隐隐带出芳香气，袅袅的热气晕染了眼眸。
腾依林端了两杯清水走进来：“咖啡太浓却只品尝到一丝苦涩，红酒太美却只得到一时迷离，还是这清水好，淡淡的却滋味万千。”
“怎么起这么早？”蒙婉彤拿起一杯清水放在手边，继续搅拌着肉桂咖啡。腾依林几乎是不早起的，不到日上三竿，一般是看不到她人的。
“昨天越喝越清醒，刚有了朦胧睡意，就看见某人夜游，吓得睡不着了。本想看看窗外的景致，结果又在窗口看了出好戏。”腾依林笑得状似没心没肺。
蒙婉彤淡淡一笑，这几天过得确实像场戏，莫名其妙又不容忽视，但终究过去了，如过眼云烟。
轻呡一口咖啡，咖啡的酸涩过后，竟有些回味的甘甜，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其实，咖啡好喝与否不在于味道而是心情，没有永恒的香醇，亦没有永恒的酸涩。
隋馨也走出了房间：“都起这么早？难得。”
“来喝杯咖啡。”蒙婉彤招呼着，她因为太懂得被陷害的滋味，所以对隋馨多了不少关注。
隋馨接过咖啡杯，道了谢：“依林，你的画一个月能卖出去几幅？”
一大早就问这样的话题，很不友好。但腾依林知道，是上次她的提议，隋馨上了心，所以认真的回答：“不一定，三五幅还是有的。”
“798的租金可不便宜，你的画廊面积可不小，我看了下，是足够开辟出咖啡吧区域的。而你的画也是艺廊的卖点。”隋馨喝了咖啡，转身回屋拿了笔记本电脑出来。
“我发现国内自媒体营销做的非常多，你这个画廊最是应该搭上这个的。不过要是加了咖啡吧，会更有话题度。”隋馨是个工作起来特别认真的人。
蒙婉彤和腾依林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认真地听着。
“要装修的话，工期是15天，清洁、放味、内饰还要7天，这样一来，怎么也要一个月。我觉得你的画放在别的画廊寄售，或是网上也是可以的。”
“我的画和别人的不太一样，也不知道放过去合不合适。”腾依林有些担心。
“不试怎么知道，别矫情，尤其是别以为全天下就你画的好。”隋馨对员工说教惯了，说完又觉得这不是对朋友该有的态度，连忙弥补：“其实，你的画很好，很独特，情绪很饱满，虽然我不懂画，但对广告的画面感觉还是有的，所以能读出你画里的忧伤。”
“还是只有忧伤吗？那么明亮的颜色都还是只有忧伤？”腾依林本来对隋馨说她矫情，没什么感觉，但说到画，就说到了她的痛处：“如果还是只有忧伤，我拿什么去参赛？如果不能拿奖，我爸会把这画廊收回的。”
隋馨一听就急了：“还有要被收回这种事？”
腾依林只好说了老爸给她的最后通牒，听完她的叙述，一直没说话的蒙婉彤开了口：“依林，我也不太懂画，但我懂心理，色彩、构图都是和心理有关联的，就像你所说，那么明亮的颜色带出来的还是只有忧伤，是因为你构图里，每寸都带着忧伤。”
蒙婉彤停顿了一下，腾依林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她深吸口气，继续说到：“你说过，你的老师就是评委之一，你的风格非常鲜明也唯一，他完全可以一眼认出。但他每次都会给你不予通过，你觉得只是单纯对画作的评判吗？”
腾依林一愣。
“他知道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我读博的时候，在校园里遇到过他，和他聊过关于你的事情，和你的画。你之前的画，他认为很有灵性，而且融入了东方特有的技法，是难得的人才。但是出事之后，打击对你太大，你陷入了情绪中，无法自拔，画作也失去原有的灵性。”蒙婉彤知道这些话虽然扎心，但是会有用。而且，这话一定要当面说，电话是不行的，因为她要确保依林的安全，也更要寻找合适的机会。
“他还说，这个世界，包括每个人都是在废墟上重建的。而且，越是经济下行，社会不稳定、人心惶惶的时候，艺术、文学、影视就更要带给人向上的力量。就像《自由引导人民》，带给人的不只是一副画。”
腾依林沉默着没有说话，隋馨想要开口，被蒙婉彤拉了下手臂，便不再说话。整个公寓陷入了寂静，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不平静的。
良久，腾依林拿出钱包里的银行卡，推给隋馨：“装修的事，你全权做主，画的事也是。我想出去走走，或是静下来，思考一下到底要画什么去参赛。”
隋馨收好银行卡，忽然想起来：“对了，之前咱们在群里聊天，你不是说要拿婉彤的头像照片去画？”
腾依林一顿，连忙打开手机，点开蒙婉彤的头像，这张照片的取景真的很好，特别有意境，而蒙婉彤的神态和动作，更是有如传神的画笔，描绘出略有忧伤的蹙眉、坚定的眼神、坚毅的唇角。当时虽然是一句调侃，而此时结合刚才蒙婉彤说过的话，腾依林真的是茅塞顿开：“对，就是应该拿这个来画的，太好了。”
轮到蒙婉彤无语了，一边收拾着咖啡杯和水杯，一边说：“要是拿不了奖，就往我身上推吧，你爸应该不会太生气。”
腾依林笑了，隋馨也笑了，心里却有点儿嫉妒，自己职场上要是有这么一个有担当的搭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