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齐那浅淡的眼眸忘了我一样,他让陌青先走了,然后留下他自己一个人在这暖阁里。
识趣的宫女太监们都走开了,给我们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我却是觉着这空间烦闷得很,若是多些个人在的话,兴许还会好一点。究其根本原因,不过是我现在不想见到这个司齐,他已经被陌青给迷住,并且他完全被陌青的话给蒙在鼓里,凭着片面之词,他不会信我的。
“你不在乎这个太子妃之位,也不在乎结这么亲事,的确你都是被逼迫的,你的不甘不情愿,我都知道,要不然怎么会在宫外撞见逃婚的你。”司齐声音渐冷,冷漠的神色。
他这是在复数我刚才说过的话,有一点讽刺的意味。我敛眉,觉着心中甚是难受,司齐,你误会了我,这些是过去的我所想的,并不是现在在,再说,方才的我那番话,不过是为了让陌青难受,是一时的气话,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听出来么。
枉你聪明一世,竟然在此时是如此的糊涂,若是我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你的话,我又何须动了真格,想要杀了那陌青,若是我心里一点都没有你的话,我又何须日日喂你以鲜血供你恢复身体。
若不是在意你,我大可什么都不管,由着贵妃娘娘和皇帝,他们爱给你多少个妃子,就给你多少个,我一点也不会去管。
这是误会么,我却觉着不是,是你心中没有我,一心只有那陌青,所以才会全信了她的话,想与她接近,所以由着她做些出格的事情,在还未门的情况之下,就已经想到了要肌肤相亲了。
我仍旧是禁不住的冷笑,那么我之前为他做的,那些药膳,割破的手指,说不说都不那么重要了,他知道又如何,即便是因此心中萌发一点感动与愧疚,那也不会改变他对那个陌青的喜欢和对她的在意。
“你知道就好,我卫寄瑶也不是那么轻易就会在乎一个人的。”
这话,显然是我嘴硬,我心中分明不是这么想的,可是吧,我的尊严不允许我放下身段,既然已经被人嫌弃了,就不该再舔着脸过去同他讲东讲西的,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多么无趣。
在我逐步步入成年人的世界里面时,我就开始知道,很多时候即便是非常想要,也要装在毫不在意,内心不论是多么的渴望,却不能过分表露出来,要开始带着面具生活,这是一种对于自我的保护色,能够将内心深处那个脆弱的自己给保护起来,不让人轻易看到软肋。
我是这么做的,别人自然也是这么做的。
司齐面色还是寒凉一片,他眼眸中深邃不可见底,墨染的眸子很深,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痛楚,分不清。
“父王让我纳陌青为妃子,我本想着应允了你往后不纳妃子的,拒绝了父王的要求,为此我和他吵了一架,可是如此看来,你都是不在乎的,你在意的,不是我,而是你现在的位置罢了。你不过是享受着占有这个位置的优越感,当有人出现能够威胁你的位置时,你就发如此大的脾气,还想将我也一并除掉,由此看出,你对我的性命是多么的不在乎,这一剑说是刺下就刺下了,直指心脏。若不是我挪偏了一分,现在你我便是阴阳两隔了。罢了,你也不在乎。”司齐缓缓说着目光中的冷色染得周围的空气都是寒凉。
在袖子下面的手,我默默握紧了衣袖,捏得很紧,指骨发白,手指甲几乎将手掌掐出血来,印子很深。
“我不在乎,当然不在乎,你又何须反对皇上的话,纳她为妃便好,自然也不用管我的意见,反正你这么喜欢她,为了她可以数次破例,可以为她挡刀剑,回相信她所说的一切。对于你来说,我不过就是个萍水相逢的按旨成婚的女子,你不喜欢我正好,我也懒得将你摆在心上。你是知道的,我自小就有一个青梅竹马,我自然是与他心意相通的,若不是皇帝逼婚,我兴许就与他白头偕老了。”
我越说,这话语就显得越是讽刺。
你有你的陌青,我自然也是不能输的,要不然就显得我落了下成。
“清涯?”司齐顿了顿,回忆起这个名字,然后便是冷哼了一声,他听过我说了无数次清涯哥哥的名字,自然是记得他的,而且印象深刻。
我与他两人之间的面色都是难看,没有谁胜过谁。
有些东西阻碍在我与他之间,似乎彼此都没有选择更为诚恳的交流方式,我们之间的怨念都在加深,逐渐的有一道裂痕横在彼此之间,很深,深到我们彼此都没法填补。
即便是我心中还在乎司齐,看到他衣领下隐隐露出来的纱布,还会觉着心痛,但是我不能表现出来,我的自尊不允许我在这个不在乎我的男子面前低头,我不想袒露出我真实又软弱的一面,倘若是出现那种状况,我会被伤害得更深的。
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奇怪,缘分就是如此的离奇,让我们不断的遇见,又让我们受伤害,然后彼此分开,分分合合,像是一个不变的定律,总是在不断的变化之中,没有停止的时候。
有的时候,本来以为已经见到了希望的曙光,已经是可以触摸到幸福了,以为从此可以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可是生活总是会在关键的时候给出致命的一击,让人认清楚现实的真相,聚散离合,世上众人,总是孤独的时候居多,总是要学会自己去承担一切的。
很多道理我们都懂,都知道不该意气用事,都知道不能看表面的东西,都知道需要理性的思考然后做出合理正确的行为,可是即便是知道这么多道理,也还是会行差踏错,因为一个人做决定的时候,并不总能够这么理智的,世间万般事物,那里是简单道理就能够说清楚的。
总是要在事后回味起来之事,才会想明白当时的种种,其实分析下来,其中的因果都会明了,能够一眼看穿当时所不明白的事情。
身在局中迷,当处于局外,便是清醒了。
只可惜,在这个时候,我总是没法看明白这个时候的司齐在想些什么,总是认为他是个铁石心肠又没心没肺的人,总是以为司齐待我都不如一般的人那么和颜悦色,老是板着一张脸还爱挤兑我,我以为他是看不惯我才会这么待我。
却是要在很久很久以后的将来,等到我发现某些事情的真相时,才能忽然明白现在的一切,才能忽然想明白,眼下这些事情发生的缘由。
那个时候我才是哭得不能自已,陷入感情的人,果然是愚笨不已的。
那都是后话了,而在当下,显然我与司齐之间,已然是有着一道深深的沟壑,恨不能权当做没有认识过,兴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