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要了。”陆仲景重复刚才的话，言语冷凉：“你把它烧了，我不想看到。”
“那么，我呢？”凌晗没往下问一句，越觉自己心疼得厉害，无以复加。她也不知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一定要在陆仲景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亲耳听到他宣判自己死刑。
哪怕求仁得仁，她也要个明白。
男人喉头微微颤了颤，看着凌晗那张虽然妆容精致，但是已然哭花了的脸，微微怔了怔。
凌晗模样虽然狼狈，不过眼眸灼灼，定定看着陆仲景。
没有退让，没有躲避，也没有如以往一般委曲求全。
她站了起来，以手捂住被陆仲景拽下的衣袖，又看了眼洒落一地的钻石，冷冽笑笑。
“你笑什么？”
男人反问，语气中竟有些不安起来。虽然他从未试图认真了解过凌晗，但眼前的她，却是那般陌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果然也只有凌晗，能够轻而易举地触碰到陆仲景的底线，引他气愤。
“我笑，自己刚才问得天真了。”凌晗擦了擦眼泪，那张脸更花了，但是笑容却越发凌冽，“行了，我知道陆总的答案了。我会烧了这件婚纱，以后也不会再提。我现在就上去把它换下，拿去厨房烧了。”
陆仲景没想凌晗会这么听话，皱眉将她再从头到尾打量了番。
凌晗见陆仲景没有说话，转身快步往上走，落荒而逃。
陆仲景目送凌晗上楼，眼眸低沉隐晦，越发看不懂里面藏匿的情愫，微微颤了颤唇，似要叫住凌晗，不过到底没有开口，直至女人进到房间，他才将眼睛移开。电话在这时候响起，竟然是黎瑶打过来的。
他不记得黎瑶今日需要汇报公司情况，不过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电话里的黎瑶声音激昂，心情相当不错地和他玩笑，“我今天在婚纱店见到嫂子了，她拿着的婚纱真好看，可惜我当时没在海滨城，不然还能目睹她穿上婚纱的盛装。听说这衣服还是凌晗亲手做成的，一针一线，无一例外。”
因为是在电话里，黎瑶看不到陆仲景那张阴沉危险的脸，是以说得滔滔不绝，“我是真没想到，那养尊处优的凌家大小姐，竟然有这么好的手工。也不只是手工，还有设计理念和审美水平，我之前看过不少时装秀，也见过不少名家剪裁制作的婚纱，确不如她。”
电话里传来陆仲景微微磨牙的声音，凌晗摇头琢磨，以为自己没有说错，又接着刚才的话继续往下说：“所以，她拿了婚纱回来，有穿给你看吗？是否如三年前一样好看？”
“黎瑶。”为了避免某人接下来的长篇大论，陆仲景出言打断：“你打这个电话来，到底做什么？”
她这么变着法子，且不留余地地夸奖凌晗，不但难得，用意怕也不单纯。
“也没什么，就是计划我结婚的时候，让凌晗稍微费心些，不敢让她给我做一套，但是出谋划策，还是可以吧？”黎瑶继续和陆仲景插科打诨，直至对面的陆仲景怒吼一声不行，然后挂断电话。
“什么人嘛。”黎瑶轻轻抱怨了句，她只是这么一说，没想彻底引来陆仲景的脾气。她只是让凌晗给出个意见，又没有让凌晗参与整个婚纱的制造过程，他就算再心疼，也没道理将气尽数撒在她身上。再说黎瑶结婚还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要生气不是现在。
黎瑶将电话扔在一旁，着实觉得无趣，又给凌晗打了个电话，不过电话那头安静极了，凌晗并未接通，她只能悻悻将电话扔在一旁。
凌晗已经将那件被陆仲景折磨得不成模样的婚纱换下，将它平坦在床上。她再忍不住，眼泪顺着眼眶落了出来，虽然她对陆仲景已经没有了过去的幻想，不过到底念着他最后的一点好，也记得那场世纪婚礼。
只是……
只是所有的一切，都毁在了那个她曾经深爱，也曾经许诺会照顾她一生一世的男人。
凌晗苦涩地笑了笑，唇上划过一抹冰凉。
她从抽屉里拿出剪刀，身子软软坐在床上，看着那件虽然已经残破，但仍然漂亮的婚纱。婚纱上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她亲自缝合的，丝毫没有因为婚纱只穿一次而有任何的敷衍。
她笑了笑，突然发狂地撕扯衣服，剪刀划破凌晗的手指，血流在婚纱上，却把婚纱染红。
凌晗浑然不觉疼痛，还在疯狂地用刀刮着婚纱。
一下，又一下。
直至那件婚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她才停了下来。
“呵呵……”
她望着婚纱，轻嘲扯了扯嘴角。之后将已经不成模样的婚纱扔进盆里，又取来打火机点燃。
陆仲景买这件婚纱花了三百万，她制作婚纱花了一个多月。
它们，都在这团火里，成了灰烬。
凌晗身子靠在墙上，默默看着那团燃烧的火焰，它烧得熊熊，把一切都给毁了。
“仲景，我到底倒了多少辈子的血霉，才让我遇到了你……”
她低低感慨，自言自语。
可惜，注定得不到任何回应。
门外，却传来敲门声。凌晗警觉，不过隔着一道门，传来陆仲景的声音，“开门。”
男人催促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凌晗默默抬头，有气无力望了眼门口的方向，不过并未移动脚步，而是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她听到了敲门声，只是万念俱灰，连挪动脚步的力气也没有。
陆仲景再敲了敲门，眉头皱得更紧，低低骂了一句。咒骂凌晗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竟会故意不给自己开门。
敲门声没有再次响起，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安静。
凌晗松了口气，不过表情还是怅然。她没觉得自己得救了，相反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暴风雨前的骤然宁静。
她没给陆仲景开门，也深知男人的脾气。
他……
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所以……
她安静地呆在里面，漠然等着男人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