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青甘冽清醇，茶色郁郁葱葱，凌晗浅浅品了口，将它轻轻放置回桌子上，“清茶虽好，只是我不怎么懂茶，是以一杯便好。”
陆老夫人听懂了凌晗话里的意思，也不再和凌晗兜圈子，开门见山直说。
“我以前不喜欢你，以为仲景和你在一起不过玩玩，至多两三年便会腻了。我儿子喜欢什么样的，我心里清楚，他喜欢莺莺燕燕，万不是你这般的。”陆老夫人虽然只见过凌晗几面，不过便依着自己的印象，干脆给凌晗判了死刑。
凌晗苦笑，知子莫如母，陆仲景果然是陆老夫人亲生的，不但性格和老夫人一样危险深沉，甚至说话都是这般直接，干脆果断说出自己的看法，不给旁人一点余地。
陆老夫人见过不少喜欢陆仲景的小女生，以为凌晗和他们一样，会找尽各种理由反驳她，不惜一切证明陆仲景喜欢自己。但是凌晗和她们不一样，她安静听完陆老夫人的话，低眉认真琢磨了会，浅笑点头：“陆太太，我觉得，你说得对。陆总喜欢的，可以千般万般，但万不是我这样的。”
这答案，倒让她意外。
不过眼眸轻轻一瞥，眼中对凌晗的厌恶再添了一层，越发显而易见，凌晗看在眼里，不过并未往心里去。
讨厌她的人海了去，不多陆老夫人这一个。更何况她早就猜到老夫人不喜欢自己，此番不过得了应证。她出了口浊气，将身子不留痕迹往旁边挪了挪，距离陆老夫人更远了。
老夫人盯着凌晗，目光落在凌晗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这一枚她刚才在陆仲景的手上见过，一样璀璨漂亮，刚好一对。
凌晗她不知道，却清楚自己的儿子，从来厌弃首饰的重量，手上一直干干净净，也只有这次见面，才在手指处多了件装饰，一枚情侣戒指。
“你的戒指，挺漂亮的。”老夫人浅浅夸了句，眼眸自上而下地从凌晗的身上掠过，从戒指移到别的地方，最后落在了凌晗已经微微隆起初具模样的小腹上。她的眸光很淡很浅，却仿佛能穿透凌晗的心脏，看穿洞察她的一切。
凌晗很淡地笑了笑，顺着老夫人的夸奖，也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戒指，这还是陆仲景前几日带着她去挑选的一对婚戒，一人一枚。
婚戒这么有仪式感的事情，她以前自然心心念念，只可惜陆仲景对此并无兴趣。等真把戒指戴上，她却突然没了之前的欢喜，甚至有些失望，戴上戒指是否代表着，她已被陆仲景套牢、挣脱不得。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只是冲着还在等待自己答案的陆太太轻轻笑笑，声音淡如止水：“这是陆总替我挑选的，他的眼光一向很好，见过的人都说漂亮。”
没有欢喜，只是单纯陈述着这一事实。
“我不给你兜圈子，我们开门见山地说。”陆太太往后挪了挪身子，舒服地靠在独坐沙发上，浅浅望了眼凌晗：“我不喜欢你，但我喜欢你肚子里的孩子。”
凌晗顺着陆老夫人的目光，看了眼自己已经微微有些长大的小腹，轻笑摇头：“同样的话，陆总之前也和我说过，他不喜欢我，但和您一样，也喜欢我肚子里的孩子。”她浅浅地说着，观察陆老夫人的表情变化。
陆太太意外凌晗刚才的话，不过唇上总算露出一抹极浅的哂笑：“我不喜欢你，但喜欢你刚才的话。”
凌晗皱眉，有些不大明白她的意思，只是觉得眼前的陆老夫人，和印象中那个叱咤风云的女强人不同，少了些盛气凌人，不过不怒自威，气场强大：“仲景既然不喜欢你，你想过离开他吗？”
她的问题，还是这么直接直白，但却给凌晗挖了深坑，提醒她务必认真对待。
凌晗咬住唇瓣，心里稍微默了默，笑得更加艰涩，“陆老夫人，我离不开陆仲景。”
她需要陆仲景的钱，陆仲景也不可能放过自己。
他如实相告，只是这样的话入了陆老夫人的耳里，却有了另外一层意思：“你知道他不喜欢你，为什么不肯放过他？”
陆太太知道，心里门清。如果可以用钱解决问题，那便不也是问题。
凌晗俨然，没想陆老夫人会把这样一顶帽子扣在自己头上，自嘲笑笑，“老夫人，哪是我不放过陆总，是他不放过我。”
她嘴上这么说，也的确受够了跟着陆仲景日日担心受怕，生怕惹怒那个随时可能爆炸喜怒无常的二世祖，但想到会离开陆仲景，感觉微妙，莫名痛了痛。
凌晗皱眉，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她的心莫不是坏了吧？
“如果他把你放了呢？”陆老夫人似乎从凌晗的话里听出了些始末因果，接着凌晗的话继续往下说：“等你生下这个孩子，我会说服陆仲景，让他结束和你的婚姻，许你自由。”
凌晗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自由？
嘴角划过一抹极淡、及其不易察觉的嘲讽冷笑，她果然是幻听了，所以才从陆老夫人的口中，听到这么滑稽的两个字。
“仲景对凌家做的那些事情，我知道得清清楚楚。虽然都是凌泽海咎由自取，不过你一定对仲景有过恨有过怨吧？只要你生下这个孩子，我可以保证许你自由，让你离开这里，去过没有陆仲景的生活。”
陆老夫人的话，打在凌晗身上，她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这实在是她最后的一缕希望：“老夫人，我会生下这个孩子。无论是为了您口中的自由，还是为了给陆仲景一个交代，让他不至于太为难我，为难凌家。”
虽然凌晗没有答应陆老夫人，但是她很喜欢凌晗的答案。浅浅地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又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凌晗可以离开了。
凌晗咬唇低头，硬着头皮朝外走去。
虽然刚才陆老夫人面对她时都面带笑容，不过却能感觉到一抹无形的压迫感，逼迫凌晗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