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晗从房间里走出来后,没有感觉轻松,反而心情沉重。
黎瑶朝凌晗走了过来,将一杯淡蓝色的鸡尾酒递到凌晗面前,鸡尾酒的颜色清透澄澈,上面还挂着一片用作装饰的柠檬。黎瑶先浅浅地尝了口,“甘冽清醇,还有些微微泛酸,最适合现在的你了。”
凌晗不解地看着黎瑶,并未接过她手里的鸡尾酒,遗憾往外推了推,“对不起,我怀孕了,没法喝酒。”
她怀着孩子,是整个海滨城都知道的秘密,黎瑶又不是那种冒冒失失的性格,没道理不记得,给自己上了杯孕妇绝对不能喝的鸡尾酒。
黎瑶的杯子还是停在原地,并未因为凌晗这话而把杯子收回,只是冲她眨了眨眼睛,努了努嘴。
凌晗不明所以,只能顺着黎瑶的目光看过去。
在舞池的中央,陆仲景正和安如跳着一曲华尔兹,虽然舞池里约莫有几十对少男少女,但是他们实在扎眼,凌晗一下便瞧见了,便没法将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看了良久才把目光收回来。
“心里,是不是酸酸的,涩涩的?跟这一杯酒很像吧?”黎瑶冲凌晗眨了眨眼睛,凌晗这才知道她之所以送自己这杯酒,并非想让她一口饮尽,分明还有其他的打算。
她想借这杯酒,让她看到陆仲景和安如亲近,想让她吃醋。
她浅浅笑笑,推开黎瑶放置在她面前的鸡尾酒,轻笑摇头,“我并没觉得酸酸的,我见那边的牛奶不错,它更适合我。”
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放在一旁掺入了红糖的牛奶。
这一杯,最适合她了。
黎瑶皱眉目送凌晗过去,并未从她脸上读出一丝一毫的生气和嫉妒,仿佛和安如跳舞的不是她心心念念喜欢了整整十年的陆仲景,而是一无关紧要的路人。她犹豫了下,快走几步来到凌晗的面前,没再提陆仲景,而是选了寻常小女生感兴趣的话题,和凌晗闲聊起来。
凌晗并不排斥黎瑶,两人你一言我一言聊得火热。
她并未注意到,就在舞池的中央,还有一双眼睛发现了凌晗。安如看到凌晗从最里面的房间出来,稍微怔了怔,脚下舞步凌乱,不小心踩到了陆仲景的脚上。
陆仲景那张阴沉得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变得不一样了。
“怎么了?”他低头看了眼有些慌乱的女人,冷着张脸问。安如眼睁睁看着凌晗从最里面的房间走出来,她心里清楚那里是陆老夫人私人用的房间,所以刚才她见了凌晗?
陆仲景顺着安如的目光,也找到了凌晗,她和黎瑶两人呆在一个不甚起眼的角落里,两人有说有笑,虽然是在角落,但却让人移不开眼睛。凌晗的目光还会时不时看向舞池,浅浅地笑着。
但就是这嘴角一抹浅浅的弧度,彻底激怒陆仲景。
他扔下安如,朝着凌晗的方向大踏步走去。
安如看着陆仲景朝着凌晗走去,心急如焚,却又碍于面子没有追上去,气得原地跺脚。
黎瑶见陆仲景过来,非常识趣地挪了挪身子,往旁靠了靠,给他们腾出些位置,非常乖巧地远离了第一战场,又不至于走得太远,刚好可以留下看戏,隔岸观火。
“母亲刚才给你说了什么?”陆仲景眼眸微微下沉,将凌晗自上而下打量了圈,目光如炬,仿佛可以透过凌晗的皮囊,看到她的内心深处,明白她心里切切实实的想法。凌晗往后退了退,浅浅喝了口牛奶,一五一十地交代。
“陆老夫人说不喜欢我,但喜欢我肚子里的孩子,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她以一句浅薄的话,概括了刚才见陆老夫人的整个过程,她和陆老夫人的确就这个问题进行了讨论。
“就这样?”陆仲景感觉奇怪,觉得凌晗有所隐瞒,但是凌晗认真确切地点头,再次重申:“确实如此。”
“那你怎么想的?”陆仲景反问,认真盯着凌晗看,不愿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变化。凌晗被陆仲景一直盯着,虽然不舒服,不过还是如实相告:“我当然也想生下这个孩子。不过陆总问得真有意思,在这事情上,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陆仲景收回落在凌晗身上的目光,转移到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舞池,嘴角不经意微微上扬,“我刚才和安如跳舞,你看到了?”
凌晗点头,虽然奇怪陆仲景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乖巧点头,“对,我看到了。”
“那你觉得怎样?”陆仲景继续往下问,步步紧逼。
“很好呀。”凌晗没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你们男才女貌,舞步轻盈多姿,如果不是最后安如两个八拍踩错,和你撞在一起,应该称得上完美。不过难怪,你以前跳舞可厉害了。”
陆仲景眼睑轻轻跳动,脸色较之前更阴沉,俨然正在气头上:“我问得是,我和安如跳舞可好?”
凌晗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危险,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只能如实相告。
“好呀,你们刚才就跳得不错。”
她扪心自问,除掉最后安如踩陆仲景的那脚,其他尚可。她也依着陆仲景的意思,夸他跳舞厉害了,实在不知他这幅板着脸的模样,是为什么?
陆仲景不知凌晗是装傻还是充楞,干脆伸手将凌晗揽入自己怀中,凌晗抬头便能抵到陆仲景的下颚,她稍微挣扎了下,提醒陆仲景,“陆总,这里是公共场合,好多双眼睛看着,这样不好。”
知道推不开陆仲景,也知推开之后只会迎来男人更大的怒意,是以她只是柔声劝了句。
陆仲景牙关紧咬,一字一顿反问凌晗。
“不好?我觉得陆太太你看到我和别的女人跳舞亲密,还能谈笑自若,这样更不好。”
凌晗愣住,瞪大眼睛看着陆仲景。
“陆太太,你不该生气吗?”陆仲景继续提醒,微微握紧凌晗的胳膊,不自觉加重力道。
“陆总。”
还是这疏远的一声,“你觉得,我有资格生气吗?”
凌晗反问,不怒不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