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可能永远也不会想到,办公室所有人都去参加Eva的婚礼了,唯独没有请他,就连知道这件事也是阿水告诉他的。
阿水递给张东一杯酒,说是强总特意交代的忘情水,张东苦笑着喝下。
阿水一直好奇张东究竟因为什么和Eva离婚的,要真说起来,张东是好男人,Eva是好女人,好男人和好女人是天作之合,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憋着憋着实在憋不下去了,阿水索性直接问张东。
张东仍是苦笑,“因为一件衣服。”
“嗯?”阿水以为张东在开玩笑。
张东给阿水讲起了他和Eva认识时的情形。那是1996年,弥敦道发生枪战,五个贼一人拿着一支AK枪和张东一行警察火并,最终张东从银行中心一楼跳下,制服了最后一个贼,从他手中救回了人质Eva。
“好勇猛!”阿水听了忍不住惊叹。这话,Eva也曾对张东说过。直到有一天战功从铜锣湾抓了四个贼人,深夜回到家里睡着后,听到阳台处有Eva的哭声,当他迷迷糊糊地走到阳台时才发现Eva抱着他的血衣在哭。
Eva说她不想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独自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她总是担心老公会回不来。每次看到张东带回来的血衣,她都会暗暗心惊,不知道那血是张东的还是贼人的。
她因他勇敢而心生爱慕,和他走到了一起,最终却又因为他太过勇猛而和他离了婚。
阿水听后,心里十分沉重也十分惋惜,她道:“当初喜欢你,是因为你保护了她,让她心生感动。和你离婚也并非是嫌弃你太勇敢,而是你只顾着保护其他人,没有考虑到她,没想过保护她和你们的家。”
阿水的话让张东如梦初醒。
对Eva的感情是否已经放下,张东心里没有答案,他只知道这一夜的风割眼,这一夜的酒辣喉咙……
喝了多少杯多少瓶,他通通不记得,就连怎么回的家也不记得,只知道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像被做了开颅手术后偏偏医生还忘了把刀片取出。
沉重的眼皮睁开,发现旁边散乱着一堆空瓶,既有红酒也有威士忌,可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把酒带回来喝过。
张东挣扎着起床,门铃声突兀地响起,十分急促,一阵接着一阵。
张东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没精打采地拉开了房门,门外站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男人一身高定西装,却因为两眼发红,眼圈黑肿而显得很没精神。
虽然张东醉意还没完全清醒,但是最基本的理智还在,门外这个男人他不认识。
“你是……?”
“我是 Vincent!”对方急切地回答。
Vincent! Vincent!
不守着新婚妻子,跑到他这里来做什么?
“你和Eva昨天……”张东忍着心里的翻江倒海,提着那个在他醉后被他念了千百遍的名字。
“她没来!”Vincent双眼急切。
张东一脸疑惑,她——逃婚了?
“她有没有找过你?”Vincent追问。
“没。”张东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和大度。
Vincent急道:“她昨天一整天都不见人,我报了警,警察说会去找她。但是……”
但是,仅仅只做这些不会消减他一丁点的担心和焦急,他必须再做点什么。
“我不知道现在还能做什么。”Vincent痛苦而消沉。
张东的心狠狠一咯噔,短暂的思绪凌乱后努力恢复了警察的睿智和判断力。
“你和Eva最后一次接触是在什么时候?”
“前天晚上!前天晚上她还好好的……”Vincent急红了眼,看着眼前的Vincent,张东的脑海里浮现出醉前阿水对他说的那句话,Eva要的也许并不是救世主,而是能护她爱她的英雄,她一个人的守护神。
无疑,在这一点上,Vincent更符合。
Vincent喃喃自语着:“她不会是悔婚吧?不会,一定不会,她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Vincent忽然抓住了张东的肩膀,摇晃着张东,“你会帮我的对吧?”
张东看着Vincent,心情仍旧复杂。
“你会帮Eva的对吧?”
Vincent是真的急了、慌了,不然他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把Eva的名字提出来,以Eva的名义“召唤”他这个孤胆英雄,一定把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放得很低很低。
张东似乎理解当初他爬118层楼去见Eva时她为什么那么失望了,他真的很固执,一旦认定就不会改变。如果是他张东遇到这件事,他一定不会这么做,他会死扛……
张东点头,答应下来。她有了好的归宿,他应该感到高兴,为她祝福,对吧?张东在心里这样问自己,忽然,那些被酒精压制下去的酸楚又涌了起来。
张东把Eva出事的事告诉给了百天明和杜心茹,希望他俩能来帮忙。百天明一收到消息就急匆匆地赶往办公室。百天明来到会议室时,一眼就看到了杜心茹,正要和她说话,杜心茹却冷冷地把视线转向别处。
百天明索性坐到了杜心茹的对面,急切问道:“张东sir刚有没有跟你讲发生了什么事?”
杜心茹仍在生气,并不理他,气得百天明放大了音量追问:“我在问你啊,张东sir刚call我们那么急,有没有说发生了什么事啊?”
杜心茹仍不回答,甚至连看也不看百天明一眼。
“喂!”百天明气鼓鼓地,正要说什么,手机传来一声铃声提示音,低头一看,是杜心茹发来的邮件,上面只写了一个字——没。
百天明真是拿她没办法,拍着桌子道:“先停战吧,做正经事要紧啊!”
“懒得理你。”杜心茹动了动嘴,没好气地嘀咕了句。
“你已经理了。”百天明偷笑起来。
杜心茹对他的一举一动都有所察觉,真是受不了他的幼稚:“别这么幼稚!”
百天明不服气:“用邮箱跟我讲话就不幼稚?”
杜心茹正要反驳,张东急匆匆地走进了办公室,一出现便开口道:“两位,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Eva失踪了。”
杜心茹和百天明恍然大悟,异口同声道:“难怪她昨天没去结婚。”
和一个人相处久了,生活习惯、说话方式互相融合才会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么高度吻合的话吧?但两人并没有因此觉察到任何异样,反而瞪了对方一眼,一脸的不屑。
张东没有时间深究这两个人为什么忽然这样,他道:“虽然 Vincent 已经报了警,但我想我们必须立刻行动起来。”
张东和百天明、杜心茹分头寻找,按着张东的吩咐,百天明和杜心茹去了酒店附近所有店铺调取监控录像,把所有Eva出现过的画面收集在一起,看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
说来奇葩,当百天明和杜心茹急匆匆赶去店铺寻找监控时,居然有店家说店门口安装的监视设备是假的。
张东去了酒店的监控室,可是,把监控视频调出后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古怪。
百天明打来电话,没想到两人进展还算顺利,录像已经收集完毕。张东叫他们先回KS,把影像进行组合。
“我要看到Eva那天出门之后走过的每一条街,每一个路口。”张东字字有力。
挂了电话,张东仍旧一脸愁容,他很清楚,仅有百天明、杜心茹手上那些录像还远远不够。正苦恼时,张东忽然在数十个闭路电视画面中发现了什么一样,神经为之紧绷起来。
忙完事,张东回到KS公司,百天明已经处理好录像片段。
百天明指了指电脑,对张东道:“现在我们可以看到Eva失踪当天走过的路线。”
“有什么发现?”张东盯着电脑屏幕。
百天明道:“Eva从出酒店到上车这段路程没有发生任何事,不过有个人很可疑。”
杜心茹刚好把视频画面挪动到百天明说的地方,一个梳着飞机头的小混混双手插在红外套的包包里,眼睛盯着Eva所在的方向。当杜心茹把画面连续播放起来时,可以明显看清那小子在追Eva。
“真是他!”张东心中一惊,随即拿出从酒店里拷贝出来的录像,录像中也有这小子出现。
百天明当即拿出手机报了警,当警察找上门去时,那小混混还跷着二郎腿在开的停车场收取客人的停车费。张东和警察一起进入抓捕行动,最终将那小混混抓捕。
张东手脚重,那混混痛得龇牙咧嘴,张东哪管他那么多,拿出手机里的监控视频,喝问:“这个女人现在在哪儿?”
“什么啊?我不知道啊。”那小混混企图装疯卖傻。
张东气上心头,手上力道一发狠,那混混的手腕痛得锥心刺骨,哇啦嚎叫起来。
“你为什么跟着他?”
那混混嘴硬,“我什么时候跟过她?”
张东把手机紧贴在小混混的脸上,如果小混混不及时开口,他很有可能会把小混混的骨头捏碎成渣!
“跟我玩?”张东发起狠来,手上力道不断加大,那混混知道自己遇到了狠人,只好松口,道:“哦,原来是这个八婆。”
张东猛的一用力,那混混脸色顿时红如猪肝色,痛苦得张大了嘴却嚎叫不出来,缓了好久才总算能出声了,一出声就赶紧改口:“小姐,是小姐,我嘴臭,怪我嘴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