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病啊!”是Rachel的声音,她坐在沙发旁,一脸惊恐地看着张东。
张东微愣了下,心有余悸地说道:“我……做噩梦了……”
“梦到什么了?”Rachel好奇地问。
张东坐了起来,一脸疲惫:“梦见在公司见到了 Vincent,我开枪射击他却怎么也射不中
,反而阿百、小杜他们一个一个被我杀死……”
讲到这个梦,张东心里的恨意再次袭来。
Rachel面含忧色:“你睡觉的时候我一直看着你。”
Rachel刚才正在卧室里玩平板,听到门外有异动就悄悄走了出来,却见张东在客厅沙发上
高抬着手臂,做出握枪、扣动扳机等一系列动作,激动地对着黑暗的空气做出射击的动作!
Rachel还把他的古怪动作给拍了下来。
“我不放心,就一直看着你睡觉,直到你睡醒。”Rachel最后说道。
张东本想打发走Rachel,他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更何况,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这样待
着也不是个事。
“你要去看精神科医生。”Rachel并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张东一口回绝:“我不想看。”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状况,
“不想看就别看!”Rachel居然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就改变了主意,“不看医生,那就看我
好了。”
张东一脸无奈:“那不还是看医生。”
Rachel被张东的反应给逗乐了,笑得没心没肺,说道:“你知道就好,我在美国修读临床
心理学,Ph。D已经结业了。”
Ph。D,泛指学术研究型博士学位。
Rachel一脸认真地看着张东:“让我帮你,好吗?”
张东陷入了沉思,他确实不喜欢陷入这种无休止的心理纠缠中,如果Rachel能帮他走出来
,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好。”张东答应下来。
Rachel却并没有因此就放过张东,噘着嘴道:“你这滑头,不用装乖,口说不算,心里时
不时真的接受了?”
张东认真道:“你学心理学的,肯定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
“我当然知道了,你以为我骗你的啊?”Rachel不想被张东当成小孩。
“那好。”
张东也不知道接受了Rachel的治疗会怎么样,但应该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了,索性搏
一搏。
天亮之后,Rachel找了个清幽的花园,闻着不远处淡淡的花香,嗅着青草破土而出的新鲜
味道,人的心情会自然而然地变得轻松愉悦。
张东坐在Rachel铺的野餐布上,紧绷的心情得到了片刻的放松。太阳暖洋洋的,张东索性
躺了下来。
Rachel坐在一旁,像医生一样有模有样地问起问题:
“上一次病发距离现在有多久?”
“五年。”
“什么时候停药的。”
“三年前,停药也三年了。”
“医生叫你停的还是你自己停的?”
张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Rachel没有深究,而是继续问道:“你有乘电梯的恐惧症,你知
道的吧?”
“知道,不是新闻了,不只我自己知道,认识我的人几乎都知道,连楼下保安都知道。”
张东只是平静地说着这些情况,Rachel却笑看着他:“我还真喜欢你顶嘴的样子。”
张东听了受不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Rachel却解释道:“一个肯顶嘴的病人起码不是死鱼,证明还有活力。死鱼病人是最难搞
的,治疗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变态。”张东觉得Rachel的话有一半都不靠谱。
Rachel却并不在意,笑道:“我跟你说,只要你相信我,听我的话,我保证治好你的病。
”
张东道:“上次我在美国看病的时候,那个外国医生好像就是你介绍的。”
可是,张东的病情并没有任何缓解。
Rachel不服气道:“什么外国医生?Dr。 Robinson,殿堂级教授,我是他的关门弟子,他
现在退休了。”
张东无奈摇头:“怪不得,他当年也说,只要我肯相信他,他保证只好我的病。结果呢?
”
Rachel顶嘴道:“教授说得没错,你的病被他治好了,只是最近复发了而已。”
张东觉得Rachel这是在强词夺理。
Rachel忽然认真道:“张东,等会儿我开两只新药给你试试,你要记得准时吃药。”
“虽然对于病人来说,吃药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副作用又多,但吃药可以帮你控制心魔,
不让它走出来,知道吗?”
Rachel字字认真地叮嘱。
张东点点头,神色有些敷衍。
Rachel想了想,又问道:“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做梦开枪杀人,内心有没有杀人的兴奋
和快感?”
“没有!”张东毫不犹豫地否定了这个说法。
Rachel马上拆穿了他:“那就是有了。”
张东一脸惊诧,心里有种很古怪的感觉,像被人拆穿心思后的无地自容。
“你是不是很想为叶子报仇?”Rachel问。
张东不否认,果断道:“是。”
“坦白来说,你就是想为叶子报仇,所以才会做那么古怪的梦。”Rachel开始下结论。
张东摇摇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反正什么都是你说。”
Rachel一本正经的说道:“不是我说什么是什么,是你的梦反映了你的心理状况。我说过
了,我不会听你嘴上说什么,我会听你心里想说什么。”
张东摊摊手:“你要冤枉我,那我也没办法。”
Rachel立即道:“补充一句,我懂解梦,还在美国拿了证,连上法庭解梦做专家证人都可
以。”
Rachel越说越不靠谱,让张东顿时放下了对她的所有信任。
心魔这个词对张东来说并不陌生,虽然他觉得Rachel说的很多话都不靠谱,但“心魔”两
个字却触碰到了他的心弦。他的心里确实住着一只魔鬼,只是,Eva的死和叶子的死唤醒了心
魔!当张东健完身,在光线幽暗的更衣室里更换衣服时,他忽然感觉血液有些沸腾,心里涌起
一股异样的感觉。
他跟前的洗漱台湿漉漉一片,水龙头一滴一滴地滴着水,水滴落下,轻微的一丁点声响却
在他的脑子里不断放大,慢慢地变成心魔的咆哮嘶吼!
抬头间,张东的眼里露出道道凶光,杀气氤氲,他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自此以后,张东最常去的地方是练习射击的靶场,以及百天明在做兼职教练的拳馆,只要
张东开始练习,周遭空气顿时被一股强大的肃杀气息所笼罩。百天明陪张东练拳时,这种感觉
非常强烈,求生欲十足的百天明在被张东重拳打在地上后,恨不得脚底抹油,赶紧开溜。一连
几个晚上,百天明做梦的时候都会梦见张东居高临下布满杀气的眼神。
张东也常去枪会,从进去到出来,张东只做了一件事,就是站在靶子前开枪射击。他精准
的枪法和眼里的肃杀都让枪会的其他成员感到敬畏。
忙碌了一段时间后,张东找到了杜心茹,提交了一张请假申请,请假期为一个月。
张东找杜心茹请假的时候,百天明刚好就在旁边。百天明一直觉得张东有些古怪,所以用
开玩笑的语气多问了一句:“衰鬼,要去做什么啊?”
张东并没有回答他。
张东请假的时间太长,另外,她担心张东会出事,所以婉拒了:“我得向强总先说一声。
”
张东却坚持:“如果不行,我就辞职。”
张东从来没这么强硬过,杜心茹微愣在原地,眉头微微蹙起。百天明担心他们会起争执,
打起了圆场,拍了拍张东的肩膀,笑道:“哇,那肯定忙坏我们两个了,你快点搞定了回来!
”
张东看向百天明。
杜心茹也盯着百天明,显然怪百天明多管闲事了。百天明却递给杜心茹一个眼神,示意她
可以先答应下来。
冷静下来,杜心茹心里也清楚,张东去意已决,就算把他的请假条提交给强总,也一样留
不住张东。
杜心茹没办法,只好签了名。
张东领了请假条,百天明搂着他的肩膀,信赖地看着他。张东明白百天明在担心什么,他
对百天明说道:“我们拳馆见。”
百天明点点头。
张东走后,杜心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而且这世上远不只有她一个人不踏实。
杜心茹下班后,被松哥叫去了那家日本餐厅,百天明也跟了去。
三人刚入座,杜松就一脸担忧道:“你们帮我看紧张东啊。”
杜心茹十分无奈,道:“没办法,他放假了。”
杜松摇摇头,叹息着:“那傻子不知道在搞什么。”
百天明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杜松道:“他现在在黑市放风,说要买枪。”
枪,是张东这两年来最不敢面对的东西。在练靶场射击是一回事,真正把枪口瞄准大活人
又是另外一回事。
百天明摇摇头:“不用问也知道,他肯定是想给叶子报仇。”
杜心茹不放心,对杜松请求道:“老爸,你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
杜松道:“我在做了,我喝停下面的兄弟,谁要是有胆给他枪,就是和我松哥过不去。”
杜松说完,看着上齐的海鲜,招呼着两个晚辈:“还是先吃饭吧。”
桌上的海鲜都是最刚捞起的新鲜食材,蘸料又是最正宗的秘制酱料,味道有多好,百天明
再清楚不过。如果不是张东这件事让他心里有包袱,像压着一块石头,他早就流口水了。
但今天,百天明并没有多少胃口。
百天明有些心不在焉的,当他伸出筷子去夹刺身时,西装袖口沾到了旁边的蘸料碟中,杜
心茹眼尖,赶紧拧起他的衣袖,惊道:“大头虾啊你?”
大头虾不是一个普通的骂人的词,它其实带着一丁点宠溺的味道。
百天明只是笑笑,把手微微抬高,避开了蘸料碟。
一个细微动作而已,清场老手杜松已经看得明明白白。
“阿百,”杜松故作随意地问百天明:“你等会儿有空吗?”
“要去上班。”百天明如实回答。
杜松道:“让小杜先顶着,我有点事想单独和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