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坚强给张东打完电话后,一脸不高兴地喝着闷酒。沈坚强工作了一天,累了一天,本想在自己开的“深夜猎人”酒吧放松一下,却遇上了倒霉事。
沈坚强的倒霉事和他斜对面的电视正在播放的新闻有关,那是一则关于马来西亚沙滩广场惨剧的新闻。
新闻视频中,医护人员正忙着把一个个伤者抬上救护车,地上还坐着一些等待救援的伤者,或相拥哭泣,或沉浸在恐惧中,模样十分可怜。
视频画面一旁的记者正进行简明扼要的报道:
马来西亚一个接近一百人参加的沙滩派对,发生爆炸惨剧,现场据报有多人死伤…现场是马来西亚……暂时未确定伤者人数,伤者当中有多名香港游客,香港特区政府正呼吁在当地的香港市民,如果有需要协助,可致电入境处热线……
沈坚强眉头紧皱在一起,一张脸显得很是沮丧,“哗,这次又搞到我头上!”
沈坚强翻着手机,除了张东,他还需要通知身为保险调查队队长的杜心茹。
刚带着百天明回到家里的杜心茹,守在浴室门口,里面传来刷刷的水流声。
百天明进去很久了,也不知道洗得怎么样。
杜心茹就算心里担心百天明,也从来不会放在嘴上说。杜心茹不是那种娇滴滴的温婉女人,要她温声细语,无微不至地对待百天明,她做不到。她对百天明的关心,更像是一种喝骂。
“贱人,你是不是死在里面了?”
浴室里传来百天明的生脆利落的声音:“餐蛋面一碗,谢谢。”
百天明奉行的是“穷风流,饿快活”,哪儿那么容易死。
百天明洗完澡,走在空荡荡的房间,不用担心东倒西歪会撞翻东西,终于体会到了杜心茹奉行的“断舍离”生活所带来的好处。
杜心茹的“断舍离”在百天明看来是故意和自己过不去,她明明可以跟着有钱老爹过幸福自在的生活,却偏偏跑来当保险调查员。所住的房间也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几张椅子而已。简简单单三件套就把房间给布置了,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百天明曾笑话杜心茹太省了,连点像样的家具也舍不得添置,却不料反被杜心茹呛了一嘴,说这三样东西加起来得好几十万。
当百天明穿好衣服坐在“好几十万”的餐桌前时,杜心茹重重地放下一碗麦片。
百天明觉得自己对杜心茹的期待值已经够低的了,没想到杜心茹实际表现出来的仍然远远低于他的期望。
杜心茹见他微皱着眉头,说道:“想吃餐蛋面啊?我家是绝对不可能有的,有麦片已经不错了。”
能给他弄点东西吃已经不错了,这人怎么还挑上了。
百天明脸色有些苍白,对这一碗麦片实在提不起食欲,“像一口痰,怎么吃啊?”
杜心茹最受不了百天明这不识趣的样子,索性说道:“不吃算了。”
“小气。”百天明毫不相让。
杜心茹气得七窍生烟,回敬了句:“无赖!”
“好咸。”
“真是窝火!”杜心茹被百天明气得不行。
“好难吃。”百天明丝毫没有因为杜心茹不高兴就有所收敛。
“那就不要吃。”
百天明勉强吃了两口填了填肚子,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想借你的行李箱。”
杜心茹是百天明的队长,对他的工作安排了如指掌,没听说他最近有出差安排啊。
“去哪儿?”
“去新加坡奔丧,我外婆去世了。”百天明连脑子都没动下,直接说了这个理由。
“又死一次?”杜心茹真是拿百天明没办法,这人怎么每次遇到要请假的时候就拿这个理由出来?
百天明的心思被杜心茹拆穿了,脸上挂不住,嘴上却倔强地抗议:“放尊重点行不行?”
杜心茹一脸无奈,“九个月前你就说她死过一次了,怎么,忘了?加上之前说的,你总共把她说死了三次!”
百天明的醉脸又红了两分,辩解道:“之前仙游的几个是二三四婆,这个是五婆,不明白不要乱说。”
杜心茹无奈地甩手,懒得和他争辩,只是说道:“原来你有五个外婆,看来你外公挺好色。”
“我外曾祖父更厉害,有八个老婆。”百天明索性耍起了无赖。
杜心茹一皱眉,“好色能遗传?”
百天明知道杜心茹心里对男人没什么好想法,也不想再说下去,转而说道:“我外婆死了,别忘了送帛金。我们这么熟了,我帮你做一千零一块,你待会儿记得给我。”
杜心茹真是拿他没办法,“我怎么看你都不像去奔丧,更像去玩。”
“听说过笑丧吗?我这是奔笑丧。”
“笑丧也不会像你笑得这么开心啊。”
“我没觉得我有多开心啊,我流泪难过的时候难道要特意通知你一声吗?”
百天明打死不承认自己休假一段时间是别有目的,杜心茹也懒得和他纠缠,索性坐到一旁看电视。
电视刚一打开就恰逢新闻播报时间,上面正播放着马来西亚海滩上发生的惨剧。
杜心茹还没来得及细看,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杜心茹想越过百天明去拿沙发上的手机,百天明却懒得挪身。
“让一下。”杜心茹伸长了手去够手机。
百天明却抢过了手机,还动作麻利地接听了。
“喂?”
“喂……”手机那端的沈坚强愣了一下,还怀疑是自己拨错了号码,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确定无误后,才对着手机问:“怎么会是你?”
百天明半醉半醒地说着:“我也想问,怎么会是你。”
沈坚强听出百天明有醉意,心烦意乱之下,语气有些冷:“我不想说两遍,你听清楚,明天早上七点和小杜到公司开会。”
“嗯?什么?”
沈坚强险些被气死,“怎么还是要我说两次?我说,你和小杜明天早上七点准时到公司开会!”
百天明只觉得沈坚强说了一堆数字,他茫然地看了一眼杜心茹。
房间安静,手机声音很大,杜心茹听清了沈坚强说的话。她只是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对待员工从来不严苛的沈坚强很少会这么早把大家叫去开会。
杜心茹很守时,第二天一早就拖着百天明准时到了公司开会。
沈坚强端坐着,杜心茹和百天明一坐下,他便开口了:“都知道是什么事吧?”
百天明一头雾水,“什么事?”
沈坚强想到百天明昨晚喝醉了,对今天要开会的内容不知情也情有可原,所以没有责备,而是对一旁的杜心茹说道:“小杜,你来告诉他。”
杜心茹也是一头雾水,“什么事?”
沈坚强被气得险些吐血,“你们到底睡醒了没有啊,马来西亚出大事了!”
杜心茹和百天明联想到昨天晚上看的新闻,恍然大悟,异口同声地“哦”了一句。
既然都知道了,那就不用多说了,沈坚强看了看手表,催促道:“大家收拾行李,十二点半的飞机。”
马来西亚海滩出现爆炸事故,其中一些香港游客购买的刚好是北极光保险公司的保险。KS保险调查公司身为下属公司,理应在第一时间前往马来西亚调查实情:事故是意外还是人为?究竟在不在保险理赔范围内。
所以,杜心茹和百天明这次去马来西亚需要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大爆炸的真相!
杜心茹看了一眼手表,分毫不差,刚好七点半。从这里到机场需要一个多小时左右,值机又需要一段时间。
时间不算赶,也不算宽裕。
“那就是现在就要出发了?”
杜心茹话音刚落,百天明就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道:“我不行,我请了假。”
沈坚强记得百天明请假的事,他道:“你请假去新加坡,从马来西亚过去很快,都要不了一个小时。”
“老板,我奔丧啊!”百天明又来这招了。
杜心茹意外地没有拆台,反而助攻,“他五婆仙游。”
“你五婆也仙游了?”
就算有杜心茹助攻,沈坚强还是没办法相信百天明这个请假理由,但又没时间盘问,只能说道:“你早点去晚点去,她都不会死而复生,着什么急呢?”
百天明一脸惊讶,“这么没人性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时间是个消耗品,越磨越少,万一再堵个车什么的就更紧迫了。
“别废话了,走啦。”杜心茹拧着百天明就要走。
“等等!”沈坚强从位置上站起身,说道:“马来西亚那边很乱,我怕你们搞不定,请了一个新人来帮你们。”
“什么人?”杜心茹很好奇沈坚强会给他们“九赔队”派一个怎样的搭档。
“九赔队”是公司内部人员对杜心茹这一队的称呼,顾名思义,十单有九单保险公司都要对保险客户进行赔偿。赔偿次数多,赔偿金额大,对保险公司来说是一件很头痛的事,但对购买保险的客户来说,他们确实守护神一样的存在。
“你认识。”沈坚强说道。
“哦?”杜心茹在脑海里搜寻着见过的人。
沈坚强看了一眼办公室门外,看到一个西装笔挺的人影,向杜心茹指了指,说道:“一说张东,张东就到了。”
张东似乎听到沈坚强在提他,便走进了办公室。
杜心茹一看到张东就愣住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新搭档会是张东。
“Uncle,怎么是你?”
张东倒是早有心理准备,语气平静,“是你爹地介绍我给强总认识,叫我顺便看着你。”
杜心茹俏皮一笑,“我是保险调查队 Supervisor,你来做我下属,到底是你看着我还是我看着你呢,uncle?”
张东面露温和,“谁看着谁都好,总之互相有个照应。”
杜心茹忽然好奇强总究竟给了uncle多少钱,让他甘心情愿放弃“一生不羁爱自由”,跑来做保险调查员。
杜心茹藏不住心思,心里好奇,嘴上就开问了。
“Uncle,强总给你多少钱一个月?”
张东没想到在成为杜心茹的搭档后,她抛出的第一个问题会是这个。
“两万五。”
“两万五!这么多!”杜心茹张大了嘴。
百天明也吃惊不小,惊叹道:“有没有搞错,小杜 Supervisor,月薪三万,我Senior是两万三,你一个Junior居然是两万五!你这样,岂不真成Super Junior了?”
张东摊摊手,眼睛悄悄地打量着百天明。
杜心茹想的不错,张东醉翁之意不在酒,做保险调查员并不是他来公司的主要目的。但真正目的是什么,他暂时还不会跟杜心茹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