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想静静收场,入土为安,那些人却要我给一大笔现金,但不是给孩子而是给他们保管着。要的也不是五十万,而是一百多万。
我叹口气,好久没有吸烟了,忧郁的时候忽然又想吸,想想和纪小北曾经有过的约定,终还是没有点着,就咬在嘴里,把门窗关得紧紧的不想去听。
喉咙火痛着,嘴巴里起了几个泡炮,让牙齿也越发的痛起来。
酒店冷清得没有一个客人再住了,围观的倒是挺多的,一楼让他们砸得很乱,那钢琴如今也是补砸碎,键盘一地都是。
李月的女儿在捡着,然后摆放上去,很乖很乖的样子。
“小云。”我轻叫她。
她竟然跑了过来:“大姐姐。”
“饿了没有,我叫人去做些东西给你吃。”
“饿了。”
我便让前台的人上去二楼端些早餐下来,昨天晚上他们就抬着李月的尸体在外面过了一夜,保安过了一夜,拼死不让他们把死人抬进来。
“小云,告诉姐姐,你想不想读书?”
“想。”
“好,姐姐会赔钱给你们的,但是你得记住,这个世上不能依靠着谁,不管什么时候,都得靠自已。”
她还不是太懂,却是一笑:“记住了。”
端了粥来,前台有些气地跟我说:“陌小姐,他们这么无情无义,不管我们酒店的死活,干嘛要还要给吃的给他们啊。”
“小云是孩子,什么事都不懂的,小云,你们回去后,也叫妈妈要坚强起来。”
她很乖地吃粥,只是朝我笑。
“小云,你还不出来,她会害你的。”外面她的长辈在叫。
她有点胆怯,喝了一口粥不敢再吃就出去了。
九点多先上门的竟然是税务的,还有安检,质检等人,岑飞也来得早,带着他们去行政大楼。
然后公安部门的来了,酒店副经理把我们给的条件给他们看,这一份公开的资料,还会发给媒体。
照着现在W市的一般行情,顶多赔个二十万就不错了。
公安部门一看五十万,也觉得他们要的有点过份了,他们长辈还在闹,不肯罢休。
一个员工冲了出去跪在他们的面前:“求求你们不要再闹了,我还想要工作,还想要活在这里,天使酒店一开张我就在这里上班的,陌小姐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你们不要逼她了。”
我记得她,那个让油烫伤的女孩。
她一说这话,很多员工也上前去哀求着说:“我们还想要工作,我们不想失业,在W市这样的服务行业,没有比天使酒店做得更舒心更开心的。”
声音越来越大,我有些感动。
可是我隐约有知,真的不行了,天使酒店就要倒闭了。
我力挽狂澜,但是我的力量不行,单薄得不得了。
这么多呼声,再加上有公安部门的种种例子,我仁尽义尽,他们便要求我付他们这几天的务工费才肯回去。
这些,倒只是小事。
处理好这些媒体逐地散去,人都走光了他们还有什么好拍的呢,大堂里清洁工都很勤奋地想恢复光清亮洁。
岑飞打电话给我,声音好累:“陌小姐, 税务说我们的税有点问题,安检和质检说不过关,勒令我们停业整顿。”
果然是那样啊,我叹口气:“好,我知道了,岑飞,你让人事部打个公告出来吧,勒令整顿,只怕是遥遥无期的,把公司的帐务先清一清,照着合同给工人三个月的工资。”
挂了电话,一层楼一层楼地上去看,往日的宾日如云,如今都是寂无声息。
我命中注定没有自已的事业吧,我真的很用心想做好的,为什么总是会走到这么叹息的一步呢。
公告下去,定是沸沸扬扬的,我开了电视去洗澡,让声音把这安静的小地方,充得热闹一点。
我依然是新闻的主角啊,W市很多台都在放着,索性按了个外文台,有本来你们把手伸到国外去啊,让全世界都看着我是如此的狼狈。
岑飞打电话来:“陌小姐,出来吃个炒螺吧。”
“好啊。”
事情虽然这样,还是要好好地活着。
坐在河边的小档里,就连档主也认出我来了,送上一碗海鲜粥:“陌小姐,我在电视里看到你了,唉,这年头做生意,其实也是不容易,总会好起来的。”
我笑笑:“谢谢。”
炒螺放了好多的辣椒,呛得我好痛啊,手机一直贴身放着,特意调的震动加声音,纪小北的电话却是一直没有进来。
今晚上叫了白酒,一瓶一瓶地喝。
岑飞就隐匿地问我:“陌小姐,我问一个私人的问题。”
“你问吧。”
“你在北京是不是得罪人了,一般这样的事,不至于会捅到这么大的。”
“我也不和这,我得罪的人挺多的,岑飞,不是我冲撞谁,也不是我的错,因为我是陌千寻,因为我是陌扬的女儿。”因为这些,我受了多少的委屈啊,越想越是悲伤,也许是螺太辣了,辣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他伸手来拍拍我的肩头:“别难过,陌小姐。”
因为爸爸是陌扬,所以我不能拥有幸福,所以每个人都可以言正名顺地说我和谁谁不合适。
我生是陌千寻,就是错了,就是不合适了。
灌入一大口的白酒,辣得真舒服,可以忘了心里面的痛。
喝得醉薰薰的,他扶着我上车,这一次我晕车晕得好厉害,边走就边吐着。
似曾许久没有受过这样的打击了,陌千寻,真的做什么也不行吗?陌千寻就是一个错误吗?
车回到酒店,保安上来激动地叫:“陌小姐你回来了,陌小姐,唉,我们都不想走,陌小姐,我们宁愿不要这个月的工资,也不想离开。”
我醉得迷糊,还是伸手拍拍他的肩头,却是不知要说什么好了。
也只能这样醉大半夜,第二天必须是关门的,天使酒店的员工都不愿意走,但是现在是勒令停业的时候,不走也不行。
我不想去看这些离工的场面,财务那儿也没有什么钱了,除了一些债务,我跟岑飞说马这酒店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