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黑龙大战之后,除了其座下的大弟子广成子外,便无人再见到玉清天师。就连替太子测算的册立大典的日子,也是借由广成子传达。
凡间同魔尊的那一战,实乃是元始天尊预料之外的事情。当日见到阎辰大闹皇宫,他没有多想,提着炎阳剑就冲上了云头。后来细思,当日所作所为太不像自己了。或许是影子脱离了本尊太久,六神涣散,才导致了他心绪紊乱。故,大战后,元始天尊将自己的影子收回了本身。影子是天尊元神里的一魂三魄,凡尘一趟,乱了心神,即使回归了本身,也得好好凝神修养。
四周云舒霞卷,远处淡淡的仙乐也随着袅绕的仙雾飘了进来。天尊单手撑着头,斜依在塌几上闭目凝神。
心神将将安宁了片刻,殿外的仙娥便进来通报,玉兔仙子求见。他依然是闭着双眼,但眉头不经意间皱了皱,道:“叫她日后不必再来了罢。”
片刻,刚刚出去的仙娥又去而复返。天尊转过脸,睁开一双幽深空寂的双瞳看向她。
仙娥哪敢对上天尊那一双波澜无惊的眼,低垂着头道:“天尊,天后娘娘来了。”
看来想凝神片刻是不行了。他端起面前的琼浆抿了一口,颇无奈的道:“进来吧。”
天后娘娘着一身明黄色飞凤衣裙,款款走了进来。不知为何,见着这身装扮,天尊心中竟泛起了丝丝不悦。待天后坐定,他直言道:“天后娘娘此来何事,请说吧。”
“刚从司命星君处打听到琉光在凡间的境遇,不知怎会同魔族有了牵扯,不知天尊有何打算?”将琉光寄养凡间是天尊出的主意,那么现下情况有变,天尊心中应该已有应对之策。
“无妨,公主已经同梁国太子有了婚配。”他淡淡道,白皙如雪的面容瞧不出一丝多余的痕迹。
“那我就放心了。”天后站起身,走到天尊身前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道:“听说天尊亲自在凡间照料我儿,真是有劳天尊了。”
待天后走后,元始天尊站起身,继而化作一缕云烟,消散在一片霞彩之中。
既然魔尊已经纠缠其中,那他也不能再坐视不理。再说,也不能再继续留着影子在凡间,时日一久,怕到时连自己都是要走火入魔了。
圆月如玉,银河流泻,将梁宫浸染在一片朦胧的月辉之中。周围异常死寂,巡夜的侍卫竟也不知所踪。
阎辰轻落于公主寝殿之外,举步上了台阶,将将走上一步,他便止住了步子。他抬起长手,对着眼前一挥,便见着一块透明的半圆形气泡将琉光的寝殿给团团罩住了。
他俊脸立马一寒,唇角不削的轻哼一声,转身掠到银杏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元始天尊竟然将琉光的寝殿设了结界!当真是管的也太宽了些。他虽然不知道她如今为何沦落成凡人,但不管她是神是仙,这一次,都别想再撇下他而去!
阎辰伸手从怀里摸出琉光在子苏河上赠的玉笛,就着唇畔吹奏了起来。
他颀长的背影笔挺的坐在石凳上,本就异常魁梧的身材,被月光一照,投影在了地上,显得更是高大威猛。这样冷酷强悍的男子,却想不到吹奏出来的曲子竟然如此落寞。
笛音怆然,似是一位俊郎敞开心扉,对月低吟,悠扬飘荡,绵延回响,萦绕着无限的遐思与牵念……
是谁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她的寝殿来献殷勤?琉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爬起来,坐在床榻上仔细听了半晌。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笛音依然未见停歇,丝丝缕缕,低低浅浅。她起身随意披了一件袍子,光着脚走到殿门口张望。
“是谁在哪里?”隔得甚远,此时又是晚上,银杏树将月华遮去了大半,徒留树下那一坨黑影,像一座大山一样杵在那里。
黑影一动未动,继续吹奏着玉笛。
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不见有人过来?琉光心中甚是疑惑。
“你是谁啊?”她又走近了几步,朝着黑影道。
这世上除了那个人,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晚了在她寝殿干这种事。与她有往来的男子不多,但他们,都不似这样无视礼教,也不会这般有恃无恐。
她心中忐忑,像是有一万只小鹿乱撞,心中已有了一半的把握是阎辰了。轻抚着胸口,她触摸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竟是吓了一跳。她在做什么呢?莫不是忘了那人是仇人?
“再不回话,本宫回去了!”她似是赌气道,脚下却又向前迈了几步。
笛音戛然而止。
阎辰抬头看向她。月华如练,她披着一袭青丝立在瑟瑟的寒风之中,一件银灰色袍子将她姣好的身材罩住,徒留一双白玉一般的双足露在外面……
琉光顿觉一股强大的气流向她卷来,下一秒,她已被阎辰抱在腿上。他将身上的锦袍解开,紧紧裹着她的身子,将她一双玉足握在手里轻轻搓揉着。鼻息间一股他特有的气息向她铺天盖地的袭了过来,双足像是触电一般,令她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可——听过这首曲子?”他顿了顿,声音是难得的低柔。
“第一次听。”可能是今夜的他太过落寞,令她有了一种同为沦落人的感觉,她窝在他怀里甚是轻乖巧。“不过这首曲子不适合你。”他的性格时而冷漠,时而暴躁,风风火火,冰冰冷冷,这种多愁又孤寂的曲子与他太不相称。
“可我就只会这一首。”
她抬头疑惑的看向他。
“这是我儿时认识的一位神女所创。她与我一同渡过了一段很长,很艰难的日子,这首曲子就是她临别时候作的。”他低头看着她,语气淡薄,似是在诉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树影打在他的脸上,使得她抬头见到的也是一片阴暗。可即便如此,她也能感觉到阴影下,那一双会吃人的眼睛,此刻定是幽如深夜,目光如炬的盯着她。她冷不防打了一个寒颤,挣扎着要站起身来。
他双手一紧,将她固定在胸前,使得她无法动弹。“嫁给我吧。放眼天下,只有我能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