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俏是穷苦人家出身,知道此事后对袁玉英颇为感激,今天主动让厨房领了送饭的差事,实则是有话对袁玉英说。
“少夫人,奴婢有事情要告诉您。”盛好饭,趁陈鸿宇没注意这边,绿俏悄悄附在袁玉英耳边说道。
袁玉英见她特意避开陈鸿宇,也没多想,和她走到外厅:“绿俏,什么事呀,还这么神神秘秘的?”
绿俏压低了声音:“少夫人,我昨天无意间听大奶奶房中伺候的丫鬟说景琦少爷跑到大奶奶那好一顿哭闹,说是不想您当他的继母,大奶奶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让他不用改口。”
袁玉英听着听着,神色就变了,等绿俏说完,她一脸严肃:“你跟我说这些干嘛,祖母做什么哪轮得到你们在这瞎嚼舌根!”
绿俏也没想到总是和和气气的袁玉英会突然生气,当即被吓住了,小声解释道:“我就是觉得大奶奶对少夫人不公平,我替您委屈。”
袁玉英紧接着说道:“祖母做的决定自有她的用意,我这个做孙媳的只有听从的道理,更何况景琦还小,我总不能同一个孩子计较吧。以后你莫要打听这些。”
“是,奴婢知道了。”绿俏低着头答道。
袁玉英终归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不想看着绿俏再回想她说的话,就让她不必伺候回去休息了,而她自己平复了一下情绪回到里屋和陈鸿宇一起吃晚饭。
吃罢饭,陈鸿宇想陪袁玉英在院子里四处转转,袁玉英却坚持让他躺在床上休息。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现在感觉好得不得了,浑身的劲儿,你还非得让我在床上躺着。”陈鸿宇故意抱怨道。
“祖母特意交代过的,我可不想受罚。”袁玉英露出小女人的姿态:“你若不想睡,不如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
“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袁玉英说道,其实她想问陈鸿宇的病到底是怎么来的,却怕犯了忌讳,于是强忍住没问。
“我想你肯定是好奇我的病。宁波城里传的各种传闻,有对也有错。”
袁玉英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陈鸿宇笑了笑慢慢说道:“我的病是打娘胎里来的,我娘怀我的时候,陈家内斗得厉害,祖母当时尚未掌控全局。我娘被人暗中下了药,我尚未足月便出生,因此天生发育不全,身子骨较常人弱了些。”
“那你母亲?”袁玉英问道。
“我娘生下我就去世了。”陈鸿宇露出伤感的表情,语气低了一些,但仍旧温和:“不过陈立说我从小待在陈府不出门却有些夸张了,我幼时念过私塾,参加过童试,并考中秀才进入州府学习,只是后来压力太大,参加乡试的时候体力不支晕倒在考场,被家中佣人带了回来,从那之后便一直在府中调养身体。”
袁玉英听完给他拉了拉被子,说:“那你还是早点休息吧。”说完便想往外走,陈鸿宇拉住她的手,略一用力把她带到怀里,两个人一起倒在绵软的被子上。
“说让我早点休息,你不陪我吗?”他浅浅笑着,声音里多了几分低沉。
袁玉英一愣,随后羞红了脸,磕磕巴巴的说道:“你,你先睡,我去,去祖母那瞧瞧。”
陈鸿宇却不放手,整个栖身上来:“昨夜欠你的大婚之夜,今晚补回来。”
......
袁府庭院中的木莲树的枝叶上长出了小小的果实,仿佛预示着新生命的降临,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十一月初的时候,袁玉英时常呕吐,吃不下饭,沈如烟请了大夫来看,诊出是喜脉。
“恭喜大奶奶,贺喜大奶奶,少夫人已有一个月身孕了。”
前来看诊的不是王太医,只是药铺里的坐诊大夫,听闻是来陈家看诊,本就十分高兴,现在诊出喜脉更是心中欢喜,就等着领赏了。袁玉英和陈鸿宇脸上都挂着笑,满心欢喜的期待着这个新生命的到来,谁都没有注意到沈如烟脸上复杂的神情。
不出半日,袁玉英有喜的事情就传遍陈府,有人沉默,有人嫉妒,有人焦急。
此时此刻,鹏展园。
鹏展园是二房一脉的住所,正东面的厢房中,一个妇人正对着身边的丫头吩咐着身份,此人大概四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身深黄色的旗装,颈间带着翠玉打造的观音佛坠,手腕上左右各带了两串佛珠,正是陈鹏之的妇人,陈家的二奶奶刘花蕊。
刘花蕊幼时父母便亡故了,她自乞讨的时候遇见了外出游玩的陈鹏之,陈鹏之对她一见钟情,硬是不顾宗族的反对娶了她过门。只是刘花蕊身世不正,在陈家不受待见,这些年深居简出,倒是也熬成了陈家的二奶奶。她人如其名,面相极美,细眼弯眉,小巧的鼻骨,整个人透着一股江南女子的柔美,不似大奶奶那般强势,倒是颇受下人爱戴。
但此时,这个平日里温婉的二奶奶眼中却闪着恶毒的光:“确定了吗?那丫头才进门多久,就有喜了?”
“二奶奶,奴婢向看诊的大夫打听过了,确实是喜脉。”答话的丫鬟叫做春杏,是刘花蕊的贴身丫鬟,对她忠心耿耿。
刘花蕊闻言,眉毛蹙成一团,手中的手绢也绞在一起,她咬牙启齿道:“不行,我绝不能让这个袁家的小妮子把孩子生下来,若是她也生下来个儿子,我们就更没法和长房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