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上课铃声响起。
“报告！”程然和玖月狂奔着冲进教室，全班同学看着他们起哄，李老师面色铁青，“啪”的一声把课本拍在讲台上，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一早上的时间，你们两个滚哪里去了？！”
“出去走走。”程然不在意的答。
“走走？！早上是模拟考，你说走就走啊？！”
程然刻意的想了想，“不然呢？”
李老师一愣，尴尬的看了看讲台下的同学，“你……你究竟是要无法无天到什么地步？真以为学校不会处罚你吗？！”
“处罚？随便处罚好了！”他闲庭信步的走到最后一排坐下，玖月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奇怪的是，李老师居然没有说她一句。
二人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下，李老师很生气，却在思虑几秒过后，重新抬起课本上课。
搞砸校会又逃课，那么严重的事居然就这么过去了，玖月心里有些惊讶。
她本以为下午回学校就会被请家长，她也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没想到，就这么过去了。
“程然，校长找你！”
刚下课胡进就站在门口大喊，程然迈着不情不愿的步子走出教室。
玖月犹豫了一瞬，起身一路跟着他走到校长室，楼道上的窗户没关，玖月假装无意的靠在窗台边。
“你心里究竟还有没有点规矩？在校会上那样大闹，还当着全校同学的面拉着女同学逃课，你有没有把老师放在眼里？！”校长愤怒的责问。
“您不是看到了吗，没有啊。”程然不在意的摊开手。
“……”校长只气得哆嗦，“你……不要以为你爸妈给学校赞助了图书馆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你……”
“好了，校长。”程然有些不耐烦的打断校长的话，“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些都是我一个人所为，只要你不找别人麻烦，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还是说要再赞助一个什么馆也无所谓，这些事你跟我爸妈谈就好，不要再来烦我了，还有一年的时间，你就让我清净清净不行吗？”
“你真是个……！唉！”校长重重的的叹了口气。
“败家子吗？好巧，大家都这么说。”程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没什么事的话就别来烦我了，再见，校长。”
“等等！”
程然停住脚步，校长的目光里有些晦涩，“之前你说……运动会的场地……”
程然了然的笑，笑容里带了几分讥讽，“我承诺过就一定会做，区区一个场地赞助，又不是多大的事，再见，校长！”
程然走出校长室，玖月在楼道里背过身，程然从她身后离开，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原来所有事都风轻云淡的解决，是因为程然和校长谈了条件，图书馆、运动会场地赞助，那是一笔她想也不敢想的金额，他居然为了她的处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一笔带过了。
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弥漫开来，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感激，亦或是其他说不清的情感。
程然在校会上说的话不自觉的在她脑海中浮现。
程然，是喜欢她的吗？他从未有过任何言语上的表示。
如果不喜欢，对她的那些好就算了，为何还要因为她的前途跟校长谈这样的条件？
在别人眼里，他或许是个没有脑子的纨绔公子，仗着家里有钱胡作非为，可她与他相识相知，她知道他不是。
脑子里一道闪电闪过，她忽然想到了今天早上那套房子，难道……
他卖了房子……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玖月皱起眉，离开了校长室。
放学时间，程然打了一会儿篮球才离开，没想到背着包走到机车旁边居然看到了玖月，她好像已经等了他许久。
“你怎么在这里，有事找我？”他笑着把包丢在后座上，从座椅底下拿出安全帽。
玖月垂着头咬着唇，犹豫该怎么开口，“今天早上你带我去的那栋房子……真的卖掉了吗？”
“嗯。”程然点头。
“可不可以不要卖？！”玖月急急的开口，程然看着她愣了愣，“我的意思是……或许还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问题，不需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程然不解的看着她，“……解决什么问题？”
“就是……”玖月急得不知道怎么开口还好，“就是学校的赞助……”她抱歉的垂下眼，“抱歉，我听到你和校长的对话了。”
程然思考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垂着眼笑起来，“傻瓜，你在说什么啊，你以为我卖房子是为了给学校赞助吗？”
玖月疑惑，“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学校这点破赞助才值几个钱，也值得我卖掉那么好的房子，想什么呢！”
他抬手轻敲玖月光洁的额头，玖月微微一愣，急急的拉下他的手握在手中，“真的不是吗？”
程然垂眼看着二人相握的手，玖月着急的放开，尴尬在二人脸上划过，程然清了清嗓子，“真的不是，别瞎想了。”他快速的带上安全帽，“需要我送你吗？”
玖月摇头。
“那我先走了，你回家小心。”
引擎轰鸣，程然的摩托车绝尘而去，玖月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程然回到家，保姆张妈正在做饭，他把东西往沙发上一丢就要上楼。
“小少爷，马上就吃饭了，太太刚才打来电话你不在，她说她晚些时候再打来。”
程然的脚步顿了顿，没说话，回到楼上的房间洗了个澡。
刚从浴室出来就听见敲门声，张妈拿着电话进来，“是太太。”
程然接过电话，张妈退出房间。
“喂。”
“程然，你究竟是搞什么鬼啊？！为什么账户上的钱少了一大笔？”
程然嘴边扬起讽刺的微笑，“哟，真难得，繁忙如你也会给我来电话，看来，账户上的钱比我这个人有存在意义多了。”
电话里的声音顿了顿，再开口已不似之前严厉，“你花点钱无所谓，反正爸妈挣钱都是给你的……”
“打住，你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我已经听腻了，你换套说辞。”他口吻里带着嘲讽，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手边的篮球。
“……告诉妈妈，你的钱花到哪去了？”
“学校下学期要开运动会，我给他们赞助一下场地。”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所以你们老师给我发邮件说你又是大闹校会又是逃课要给你处罚，你就是用这笔赞助去抵消处罚了？！”
程然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你读个书能不能消停点？！”
“我也想消停啊，可校长和老师不让我消停怎么办呢？我不是只能花点钱让他们消停了？”
“……”
“反正你们口口声声说挣钱是为了我吗？那我帮你们花点钱你们应该高兴才对啊！”
“……”
电话里传来了长时间的沉默，“……好，你花钱就花钱，可是程然，我是你妈，你跟我说话能不能客气点？”
程然拍篮球的手停住，“郭芷柔，你讲这种话不会良心不安吗？跟你比起来，我觉得张妈更像我妈多一点！”
“……”电话那端传来满是怒意的喘息声，最后长舒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和你爸爸这些年忙，没有陪你一起成长，可是我们都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爸妈打下的江山，将来全部都是你的啊……”
“请你住口可以吗？！”程然怒斥，“别再堂而皇之的说什么为了我，为了这个家，这样的说辞我已经听够了！你们根本就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沉迷于金钱给你们带来虚伪的满足感！”
“说什么为了我，我生病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别人欺负被别人看不起的时候你在哪里？我12岁在阿拉斯加差点死于雪崩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不陪伴我就算了，就连身边唯一一个陪伴我的人也被你送出国，你这是为了我？！”
“我告诉你，郭芷柔，我不管你怎么挣钱，你也别管我怎么花钱，或许这样我们的母子关系还可以继续下去，否则，法庭见！”
程然用力的把电话砸向墙面，电话应声而碎。
沉闷的房间里，电脑音响传来QQ讯息的“滴滴滴”声，程然烦躁的打开电脑屏幕。
李哥：程然，房子的钱打到你账上了，你查收一下。
程然打开电子银行，账户余额上多了七个零，他犹豫了一瞬，把其中一部分汇入了一个陌生账户，转账成功后，他在QQ联系人里点开一个对话框。
“款打给你了，明年6月毕业后我希望可以立即动身。”
很快就有了回复，“好的！”
“这件事请悄悄的进行，不能让我的父母知道。”
“好的，一定为您保密。”
程然关掉电脑，一头砸进单人床里，柔软的被褥却丝毫带不来安心，他看着墙上一张张的画，一个带着笑容的小女孩出现在他脑海里，她笑起来嘴边有漂亮的小梨涡。
她告诉他，“等你有勇气可以主宰自己生活的时候，我会回到你身边。”
“我会的，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有勇气也有能力主宰自己的生活。”他闭上眼轻声与记忆对话，“我也会找到你。”
还有一年的时间，请你再给我一年的时间。
你答应过会回到我身边的。
“你答应过的……”
黑暗的房间里，他紧闭着眼，泪水渐渐沾湿了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