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里只剩最后一个物件，那是一个奖杯，是某一年玖月荣获公司“优秀员工”的奖励，在今天之前她都小心翼翼的把它珍藏在玻璃柜里，那是她曾努力过的证据。
她把奖杯从袋子里拿出来，往后退了两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它抛向空中，奖杯在空中分了家，一前一后摔碎在楼下的地上。
程然本以为她会痛骂刘东几句，可玖月却抬起手用力的对着楼下喊：“你们看见了吗？他叫程然！他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我的全世界！”
她的喊声带着嘶哑，却满是动容，她笑笑的回头看着他，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扑到他怀里，仰起头亲吻了他带着笑意的嘴。
温暖从唇上传来，程然微微一愣，在他还来不及回应她的时候她就离开了他，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紧紧的搂着他。
“程然，我好爱你。”
她已经嘶哑的声音带着哽咽从耳边传来，程然的心跳漏了一拍，玖月素来是个内敛的性子，就算是曾经的表白也只是用含蓄的话代替，他从未想过她会主动亲吻自己，甚至如此直白的告诉他……
她爱他。
“我好爱你……真的，好爱你。我不知道是什么挡住了我们之间靠近的脚步，可我想告诉你……如果你无法前进，那就让我……来迈出前进的那一步吧！”
程然的心像忽然挨了一记重锤，疼的他喘不过气，他好像又回到了十二年前他们分别的那一夜，她也是这样卑微又无措的告诉他，她要守着他，哪怕为了他而更改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他们之间，她好像永远都是被动作出选择的那一个，她衡量对错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
感动夹杂着心疼瞬间就淹没了他，他拥紧了怀里的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用力，他的眼眶泛起温热，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传来，是他一直以来熟悉的味道。
玖月，我的玖月，或许回到你身边，是我此生最正确的决定！
“没有东西挡住在我们中间，没有，也不会有！”
他在黑暗里捧起她的头，深深的吻了下去，带着温度的双唇终于紧贴在一起。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想起心里的那个身影。
玖月和程然过起了同居的生活，她把常用的东西都搬到了海边别墅，工作回家的雪莉面对空空如也的房间怨声载道，大呼被重色轻友的玖月骗回了国内又无依无靠，玖月常和她讲电话，笑得直不起腰来。
别墅里原本简单的环境因为她的到来而温暖饱满起来，整个屋子都散发着盎然生机。
他们像是忽然就过起了日子，程然很忙，早上出去的早，晚上回来得晚，有时候他到家玖月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硕大的饭桌上放着已经冰冷的饭菜。
白天程然不在的时候她就补补觉晒晒太阳，偶尔拍照发个朋友圈，一副安然度假的样子，无比享受众人对她的羡慕之情，八年来她从未如此悠闲过。
即便时光在等待里消磨，玖月也觉得很满足。
这是她关于“生活”能够想象到最好的样子，“生活”里有他，对她来说是最大的恩赐。
程然对她很好，不管她说什么都百依百顺，俨然一副小说里宠妻总裁的样子，甚至都让她忘了曾经他眼里的不羁。
纵然他没有时间陪她约会旅游，平凡相守的生活却也带给她极大的幸福感，除了……
他们的亲密关系没有再进一步之外，一切都幸福得让人着迷。
玖月心里有疑惑，却也不细想，在她心里这是一件神圣的事。
她希望程然也这么觉得。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流逝，她度过了人生中最闲也最惬意的两个月，微凉的风渐渐开始刺骨，树木开始凋零，花园里的花也只剩枯枝，冬天就这么来了。
“昨天ZA把Harley的计划书交过来了。”
早餐时间，程然喝了口热牛奶，对着玖月随口说道。
“哦？怎么样呢？”玖月饶有兴趣的问，脑子里把商场的时间表过了一遍，现在这个时间点递过来，谈的怕是明年的合作了。
程然笑起来，“不怎么样。”他摊了摊手，笑容里满是挑剔和讽刺，“让人想不明白的合作条件，我不知道刘东是怎么想的，近乎刻薄的条件，像是程氏求着ZA合作一样。”他看着她瘪了瘪嘴，满是嫌弃。
他脸上总是会有生动的表情，逗得玖月笑起来，“提案人是李童吗？”
他想了想，“我也没注意，大概是吧，写得太乱，不能看。”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她试探性的问，笑容狡黠得像个小狐狸。
程然看着她笑起来，忍不住想伸手捏她的鼻子，“明天我就把项目签给JL，十年。”
玖月没说话，赞许的挑眉，眉目里都是忍不住的满意。
他看着她笑起来，眼里写满了温柔。
他刚回国见到她的时候，总觉得她还是记忆里那个女孩，内向的，怯懦的，总是红着脸垂着眼站在他面前，可后来他渐渐发现，她是，却也不是。
她终于学会了不再忍让，终于学会了拿起手里的武器去进行反击，这样的她让他欣慰，他不喜欢她总是受欺负低着头的样子。
她对他的坦诚和从一而终，让他心甘情愿的成为她的武器。
他要保护她，就像原来一样。
玖月抬眼，恰巧与他温柔的视线相触，她怔了怔，“怎么了吗？我脸上有什么？”
“没有。”
他笑着摇头，嘴边的笑容好看得让人着迷，她微微红了脸，“时……时间差不多了，快出门吧。”
“好。”
程然要起身穿外套，犹豫了一瞬却又坐回了桌子上，他定定的看了她几秒，忽然拿出一张卡，稍显犹豫的推到她面前。
玖月看着眼前的卡一愣，下意识的有些抵触，“这是什么？”
程然当然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他伸手拉住她的手，在桌面上十指相握，“这是……我的工资卡。”他临时给卡找了个明目，“家里总要用到钱，开支当然由我来负责，我的工资不低，你可以随意支配，密码是030901。”
玖月看着他有些忐忑又认真的眼，忍不住低声笑起来，心里一时间的抵触被他认真的随口胡诌瞬间就冲散了。
他哪有什么工资，那都是企业为了做账掩人耳目的明目，她轻轻摩挲他修长却长了茧的手指，有些犹豫。
“收下吧，挣来的钱总要能为生活贡献些满足感，若不然，一串冰冷的数字有什么意义？”
他的笑容晦暗了一瞬，戳到了她的心，她毫不犹豫的点头，“好，我收下。”她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卡片，“我负责貌美如花，你负责挣钱养家！”
他轻声笑起来，点头，“好。”
“快出门吧。”
“好。”
玖月站起身送他出门，一副小娇妻的样子，他顿住了要踏下阶梯的脚步，回身抱了抱她，轻吻她的嘴角。
玖月羞赧的笑，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下了台阶。
她身上好像渐渐有了魔力，总能让他觉得温暖。
玖月刚转身回到屋里手机短信就响起来，是房贷催缴短信，她从工资卡里划账，屏幕上却显示余额不足，她看着手机愣了愣，又不死心的查了流水，上个月开始她的工资只有20％，算上微乎其微的“工伤赔偿”和这两个月应缴的房贷，这个月确实余额不足。
她看着手里的卡发愣，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程然的用意。
快到她还房贷的日子了，他都帮她记着，030901？不就是他们高中入学的日子吗？
她感动的笑，用微信转账还了房贷，这还是上次她找雪莉借钱她多给的一万，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她看着窗外伸了个懒腰，看来，自暴自弃的悠闲生活要提前结束了，她犹豫着是不是该给乔文谦打个电话，问问他“凌云商超”是否还缺人。
这原不是她的本意，她是想换个行业的，可李童和刘东欺人太甚，她要待在这一行，对他们的结局拭目以待。
电话响起来，是家里的号码，她的手顿了顿，不好的预感在心里升起，她按下了接听键。
“妈妈。”
“玖月，你在哪里？在公司吗？妈妈有点事，现在过来找你！”
“别，妈妈！”玖月急急的回答，心虚的垂下眼，“我今天有点忙，你有什么事在电话里说就行。”
“……妈妈想当面跟你说，还有……还有表姐也想见见你。”
她微微皱起眉，就知道又是这件事，“电话里说就好。”
“不不，我们现在就去公司找你……”
“别别别！”玖月无奈的扶住额头，“这样吧，妈妈，你们在哪里，我抽个空来找你们。”
电话里的妈妈想了想，“那好，我们现在在家里，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
玖月犹豫了一瞬，“……我现在回来吧。”
妈妈这才挂了电话，玖月回到衣帽间换衣服，刻意没选程然帮她买的名牌，她不想让表姐认为她傍了大款，换了衣服拿上电脑，她出了门。
花园里只能停两张车，她自己的车没开过来，程然今天开的是轿车，她没得选，只能开程然的跑车回了家。
老小区如今已是市内的中心地段，门口就是主干道，附近又没有停车场，妈妈催促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玖月无奈之下只得把车停在门口的路上，贴罚单是不能避免的了，她怕车被拖走，特意在挡风玻璃上留了字条和电话才上楼。
没想到刚进大门就碰见了顾米，顾米好像常常都住在娘家，几乎她每次回来都能遇上她。
她想到了同学聚会那晚的张浩，又觉得这一切都是情理之中。
“玖月，你怎么忽然回来了？”顾米和她打招呼，态度很热情，“今天不是休息日，你这样的工作狂人不是应该正在工作才对吗？”
“我……”玖月垂下的眼里有些尴尬，“有点急事，回来一下。”她看着她着急的神色，“你要出门吗？”
顾米笑着点头，“嗯，要出去一下，你快回去吧。”
“嗯。”
二人错身而行，玖月看了她一眼，回身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