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前,男人修身玉立,一身裁剪得体的纯白西服把他衬托的好似不染纤尘仙人,举手投足间尽显精贵之气。
对上男人那双眼睛,沈梦寒的心直直的往下坠,几乎喘不上气来,后背心冷汗冒了出来:“你包养了佳慧?能养她多久?不……我应该问你,能骗她多久?”
男人漫不经心的笑笑:“我想你弄错了,骗一个脑子不好的女人,花钱买一个残破不堪的沈氏,可不是我的作风。”
沈梦寒脑子里飞快的琢磨他这话的意思,以这个男人的自身条件确实不屑做出欺骗女人的事,只怕是大把的女人想要扑上去送给他欺骗吧,比如佳慧,他的言外之意是,他不会花钱买下沈氏,佳慧自己送到嘴边让他玩儿,不玩儿白不玩儿。
呵!什么狗屁浑色不近?什么狗屁纤尘不染?只要是个男人都有这通病吧。
“那你给佳慧买那些奢侈品算什么?不是欺骗她的感情是什么?”她说的有些急,几乎没过脑子,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因为自己都觉得有点儿酸。
凌慕渊还是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既然是包/养,给她买点小礼物不是很正常?怎么?你这是吃醋了?”
她紧咬着牙,感觉耳垂有些发烫,撑着床吃力的坐了起来,心里一阵阵发虚,满手心都是湿濡濡的冷汗,声音都不像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听在自己耳朵里‘嗡嗡嗡’的响:“凌慕渊,你想要斩草除根是不是?你让我苟延残喘的活着,就是想让我亲眼看着被我欺骗辜负过的人,一个一个都不得善终是不是?”
“我不否认。”他回答的没有丝毫停顿。
她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可听他承认了,揪心的痛又泛了上来,她是真的要疯了,跟他之间的仇恨应该算得上不共戴天了吧,她已经身心疲乏到了极点,连声音都没了力气:“随你吧,我已经麻木了,你动谁我都不会再跟你拼命了,你可能不了解我,我从来不是个执着的人,从小我就输得起,大不了一条命罢了。”
从牙牙学语的年龄,母亲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你是沈天明的儿子!要是你做不好男孩,我俩就得死!”
‘死’她早就对这个字有了异常深刻的认知。
“是嘛?”凌慕渊弯下腰,双手撑在床沿上,与她平视,忽然抬起手来,修长的手指拂去她额头上的两颗冷汗:“看看我三年都教了个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妹妹比你可爱得多。”
沈梦寒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话中也没有了感情:“我应该感谢你吗?你逼着我和慕雪订婚,把我带在身边培养,不过是把我当玩偶操控!我在你凌慕渊眼里,不过是一件凌慕雪喜欢的东西罢了!我曾跟你坦言过无数次,我对你妹没兴趣!我不可能爱上她!我不想骗你,更不想骗她!可你特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这话让他又想起了那晚她退婚所说的另一番话来:“凌慕渊,我今天就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性取向有问题,我是gay,对你妹真没感觉,对你倒是蛮有感觉的,你要不信,能忍受恶心,我俩可以试试。”
“陪我骑马喝酒走四方的人,只能是你,除了你,我似乎谁都不想要了……”
刚才她这番话后面几句可是撇的干干净净,如今真相败露了,她倒是演戏都免了。一想到曾经被这个女人三番五次的戏耍,他只感觉心口那股气血上下狂窜,是真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他目光幽沉的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唇形很漂亮,只不过鬼话连篇,从不说人话。
脑子里又冒出她说的某句话:‘对你倒是蛮有感觉的,你要不信,能忍受恶心,我俩可以试试……’
可以试试……
他喉咙发涩,恨得牙痒痒,还真有种冲动,想要狠狠的咬上去试一试,她骨头再硬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跟男人比狠,还差得远。
不过他只是轻轻扬了扬眉,又抬手擦了下她额头上的冷汗珠子,不温不火的笑了下:“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我这一生犯下的最大的错……所以,我们都应该为自己所犯的错付出代价。”
说完他转过头去,对着门外说:“楚医生进来吧,我想她现在很需要你的安慰,毕竟被自己的亲妹妹捅了一刀,肯定不太好受。”
沈梦寒骤然僵住,抬眼看向他的身后。
当真是楚凡!
她把母亲交给楚凡安置,有些时日不见了,楚凡瘦了一大圈儿,神情憔悴,脸上还挂着伤,一身皱巴巴的衣服。
楚凡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人儿,猛然攥紧了拳头,转头看向凌慕渊,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把她照顾的这么周到,真是有劳渊少了。”
凌慕渊笑了笑,极绅士的回了句:“应该的,谁叫我以前那么喜欢她呢。”
空气中瞬间火花四溅,楚凡双眸猩红,拳头攥的咔擦响;而凌慕渊明明一点面部表情都没有,甚至连肢体动作都没有,只是双手往裤兜里一插,气场就压了楚凡一大截,这种凌云气势是从他骨子里渗出来的。
“楚医生……”沈梦寒苍白无力地出声:“谢谢你过来看我,我没什么大事……”
从小到大她可从来没跟楚凡这么礼貌客气过,都是直呼其名,这会儿在凌慕渊面前跟楚凡客套疏离,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戏演过头了,假得不能再假了。
楚凡曾是个孤儿,小时候经历过一场车祸,那时候她母亲是一名医生,救了楚凡一命,出了医疗费,后来还掏钱资助楚凡上了大学,她和母亲的秘密这个世上只有楚凡知道,楚凡常在她被打骂后,抱着她小小的身子宽慰:‘其实你妈妈还是女孩的时候是个温柔善良的天使,别难过,别恨她,也别放弃她好吗?’
母亲受了那么大的心灵创伤,楚凡从没劝过母亲别逼她做男孩,只在她受伤时宽慰她别放弃,忍着点儿。所以她从小就听母亲的话,以为那样就能让母亲开心,可不管她多努力,母亲从来没对她笑过,母亲的眼里永远只有仇恨,在这种环境中长大,她没有对错观,可以说,她的世界里什么都是扭曲的,不正常的。
“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凌慕渊回过头来,从裤兜里抽出右手来,又一次帮她擦了额头上的冷汗,只是这样一个貌似宠溺的小动作,几乎秒破了她的一生‘修为’!让她说的每一句发狠的话都啪啪打自己的脸!
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他三次擦她额头上的冷汗,这个动作就像在讽刺她,不是说已经麻木了吗?不是说不执着吗?不是说输得起吗?那你这是在害怕什么呢?
凌慕渊出去带上了门,门缓缓合上的时候,沈梦寒从门缝中与他对视了一眼,他姿态从容,那双眼睛里除了讽刺就是蚀骨的寒意。
“梦寒,怎么样?还疼吗?”楚凡三两步跨到床边,皱紧了眉头,担忧心疼布满了那张憔悴的脸,伸手去掀她的病服:“让我看看伤口。”
“没事,没伤到器官,休息几天伤口愈合就好了。”沈梦寒抓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急声问:“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凌慕渊对你做了什么?”
她被凌慕渊囚禁有段时日了,楚凡一直没出现,不用想,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不是他。”楚凡嘴里说着,快速的检查给她使用的药物:“那边精神病院我没有人脉,把她送过去安顿后,请那边的院长和照顾她的两名护工吃了餐饭,喝了点酒,接到佳倩的电话,说你被凌慕渊的人带走了,我一着急,酒后驾车被交警抓了,拘留了半个月,今天才放出来。”
说到这儿,他抬眼看着她,接着说:“所以,酒后驾车这种事你可不能干了,酒也别喝了。”
还是老样子,抓住机会就对她说教。
“我哪还开得起车啊。”沈梦寒无力的垂下头去。听见不是凌慕渊为难了他,心口顿时一松,不过他脸上这伤很新鲜,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刚才找过来跟凌慕渊的人动手了,由此可见,即便住着院,她也被人死死的看守着。
楚凡检查完给她使用的药物没问题后,神色稍微缓了点,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眉头又皱了起来,异常沉重:“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我有错,我没能及时制止她,让你从小假扮男孩。”
“这不关你的事,都是命……”
“既然凌慕渊知道了一切,这么大的仇怨很难化解,梦寒……”他弯腰半跪在病床边,舔了下干涩的嘴唇,艰难的说道:“我无能帮到你,该找的人我都找遍了,如今凌慕渊把你强留在身边,就是想拿沈家人折磨你,这次是佳慧往你身上捅刀子,下次就可能是佳珍、佳倩,我们不能由着凌慕渊为所欲为,只能走法律程序……可是,你如果去自首,多半会判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