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涯面不改色道：“我是马校长曾经教过的学生的孩子，这几天来这边旅游，特地想来见见马校长。”
那个小丫头半信半疑地看了聂柔珠一眼：“那她呢？”
霍云涯淡淡笑道：“她是我女朋友。”
那个小丫头顿时流露出了肉眼可见的失望表情。
聂柔珠被这个小丫头逗乐了，再加上马校长还没回来，她便假装不经意地打探起了这一家人的情况来：“那你又是谁？”
“我是我爷爷的孙女！”小丫头虽然有点失望，但还是乖乖地自我介绍了起来，“我叫马玲玲，今年十七岁，在城里的高中读高三，马上就要高考了。”
“你爷爷这么德高望重，应该很多学生会回来探望他吧？”聂柔珠拐弯抹角地打探。
马玲玲十分骄傲：“那当然！我爷爷可是这十里八乡最出名的老师，他以前还是校长呢！”
“这么厉害！”聂柔珠一边夸一边打探，“那你爷爷以前教过的学生里，有没有现在特别厉害的人物？”
“特别厉害的人物？”马玲玲想了想，“有啊，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律师，经常能在新闻上看到的那种，还有一个医生，也是很有名气医术高明的医生……还有很多很多，我经常看到有学生来探望爷爷。”
就在此时，霍云涯忽然开口了：“那这些学生里，有没有姓方的？”
“姓方的？”马玲玲愣了一下，“应该有吧，但我又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的名字……”
霍云涯和聂柔珠对视了一眼，像方振华这种小有名气的商人，如果他来探望马校长，马玲玲没理由不知道方振华的名字，但她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过疑似方振华的人。
就在此时，屋外忽然响起了钥匙叮叮当当的声音，马玲玲顿时双眼一亮：“我爷爷回来了！我去开门！”
马玲玲蹦蹦跳跳地跑去开门了，很快，一个六七十岁左右的老头便出现在他们眼前，这个老头虽然满脸皱纹，但精神非常好，面色红润，双眼也炯炯有神，手里还拿着钓鱼竿之类的钓鱼设备。
“你们是？”老头眯着眼睛打量了霍云涯和聂柔珠一眼，显然没能认出两人来。
霍云涯面不改色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学生的孩子？”老头不由恍惚了一下，“学生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啊……我真是老了！老了！”
聂柔珠笑了笑：“怎么会，你明明看着还很年轻。”
老头哈哈大笑：“不年轻了，马上就八十了！”
聂柔珠十分惊讶：“你看着很年轻，我还以为只有六七十呢……”马校长不仅看着比实际岁数小，而且还精神饱满地去钓鱼，活得非常年轻。
老头继续哈哈大笑，笑完之后他便打发小丫头上街买肉：“好久没客人上门了，玲玲你去买点肉！”
马玲玲顿时双眼一亮，接过老头递过来的零钱后，她立刻蹦蹦跳跳地出门买肉去了。
聂柔珠无奈一笑：“没必要这样，我们又不是什么贵客。”
马校长笑呵呵地说：“我也只是找个吃肉的借口而已！”
聂柔珠愣了一下，难道马校长作为曾经的一校之长，如今的生活如此落魄？但看这屋内的装饰，又似乎并非如此……
马校长似乎看出了聂柔珠的疑惑，哈哈大笑：“不是我们家条件不好吃不上肉，是我三高，老婆子担心我不让我老是吃肉！但他们都吃就不给我吃，我肯定就要眼馋，所以老婆子就很少买肉！我们家餐桌上也很难见到肉！”
聂柔珠明白过来，原来不是家里条件不好，而是来自家人的关心，她在感到温馨的同时，又有些佩服老人的积极乐观，虽然老人看着面色红润身体健康，但人一旦上了年纪，肯定还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毛病。
马校长放下钓鱼设备，打量起了霍云涯：“你是我以前一位学生的孩子？让我猜一猜你是谁的孩子……”
聂柔珠眨了眨眼：“难道马校长你能记得以前教过的每一个孩子吗？”
马校长笑眯眯地说：“差不多吧，别看我上了年纪，记忆还是不错的，经常看书能防止老年痴呆。”
聂柔珠十分惊讶，就算马校长记忆再好，以前也至少教过成百上千个学生，他居然能每一个都能记住？而且就算他能记住每一个学生的长相，也不可能仅靠长相就猜出谁和谁有血缘关系吧？
马校长打量了霍云涯片刻后，忽然皱起了眉头。
聂柔珠有点想笑，难道马校长其实根本记不住每一个学生，只是为了面子才逞强？
“不对啊……”
就在此时，马校长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想不明白：“这不对啊……”
霍云涯表情平静地问：“怎么不对了？”
马校长又打量了霍云涯片刻，随后欲言又止。
霍云涯笑了笑：“没关系，你说吧。”
马校长神情恍惚了一会儿后，他缓缓开口道：“……你爸爸是方兴民？”
聂柔珠十分震惊，她万万没有想到马校长居然一猜就对了！马校长甚至没有在方兴民和方振华之间犹豫，直接就猜中了方兴民！这到底是怎么样的记忆和眼力！
霍云涯显然也十分惊讶。
“不……这不可能……”马校长皱着眉摇了摇头，“那孩子明明已经……已经……”
霍云涯平静地开口道：“已经出车祸死了？”
马校长顿时一愣，随后他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在红木沙发上坐下了。
聂柔珠和霍云涯对视了一眼，马校长果然什么都知道！
“你……你……”马校长又看了霍云涯一眼，才不敢置信地问，“你真的是方兴民的孩子？”
霍云涯神色淡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毕竟连他都不知道真相，虽然他已经隐隐有所预感，但至少现在还没有找到直接的证据。
“是了……你肯定就是方兴民的儿子了……”马校长却自顾自地往下说，“你和他长得那么像……就连皱眉的姿势也一模一样……不是父子根本不可能这么像……”
霍云涯眸色一冷，咬了咬牙道：“那你为什么……不认为我是方振华的儿子？”
马校长再次一愣，片刻之后，他叹了一口气：“那两个孩子都是我教出来的，我当然知道他们……”
原来马校长不仅仅是方兴民和方振华当时的校长，更是方兴民和方振华的班主任。
“方兴民这孩子从小就特别聪明，读书也特别厉害，几乎过目不忘，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的，果不其然，他后来考上了A大，也是他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马校长似乎陷入了回忆中，一脸怀念，“方振华虽然是他弟弟，但却远远比不上他，无论是学习的天赋，还是说别的方面，方兴民考上大学那一年，方振华落榜了……”
聂柔珠十分惊讶，她原本以为方振华和方兴民一样都是那种寒门出贵子的励志逆袭典范，没想到只有方兴民是。
“方兴民考上了A大，那可是最好的大学，”马校长笑了起来，“那一年我们学校特别风光，他是我们这个学校，也是整个县城里第一个考上A大的学生，那之后好几年我们学校的入学率大增，甚至还有其他县城的人把孩子送到我们学校上学……”
方兴民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含金量显然远超于现在，一个大学生有多么金贵不言而喻，更何况方兴民还考上了A大这样全国知名的好大学，也难怪对整个学校影响如此之大，甚至能提高学校的入学率。
“后来方兴民大学毕业之后，还自己独立创业，一手创立了方氏公司……”马校长脸上露出了骄傲的表情，“果然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学生，他特别知恩图报，还以校友的名义给我们学校捐了不少钱，我们学校的塑胶跑道也是他捐的。”
“后来方氏在他的手里越来越壮大，听说他个人身家都已经上千万了，二十多年前的上千万，可想而知……”马校长说着说着却忽然叹了一口气，“可惜后来……”
可惜后来方兴民出了车祸，一切都没了，他的命、他的家人包括他一手创立的公司都没了……不是没了，是被人抢走了。
“太可惜了，如果他当年没有出事，现在方氏肯定比现在更辉煌，”马校长摇了摇头，“方振华这孩子我太了解了，根本比不上他哥，不管是学习能力还是头脑，他以前就只会跟在方兴民屁股后面，没有自己的主见和思考能力，后来方氏落在他手里……”他叹了一口气，没有往下说，显然不好意思说学生的坏话，但言外之意却十分明显。
如果当年方氏没有落在方振华手里，而是继续在方兴民手中发展壮大，如今的方氏绝对不可小觑，二十多年前的千万资产十分惊人，但如今的千万富翁却随处可见，这个社会、这个世界是一直发展着的，原地不动就是退步。
聂柔珠不由看了霍云涯一眼，却见霍云涯虽然表面平静，但双手却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她立刻往霍云涯旁边走了走，伸手握住了霍云涯的手腕，生怕霍云涯太过激动弄伤他自己。
霍云涯低头看了聂柔珠一眼，勉强勾了勾唇角，似乎让聂柔珠不用担心他。
聂柔珠叹了一口气，却也能够理解霍云涯的情绪，方兴民当年的车祸十分蹊跷，最大的获利者无疑是方振华，这方振华不择手段地夺得了哥哥一手创立的方氏，如果他能力不错把方氏发展壮大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庸才，方氏这二十多年来在他手中没有任何发展和进步，反而一直原地踏步，就像不识货的家伙抢到了一颗明珠，却不知道该怎么发挥作用，最后只能让明珠蒙尘。
霍云涯忽然开口道：“方振华当年没有考上大学？”
马校长摇了摇头：“那一年他没有考上大学，后来复读了一年，考上了一个三流大学……听说还是方兴民给他补习的结果，这孩子没有他哥哥聪明就算了，还没有哥哥勤奋努力。”
霍云涯沉默了片刻后，忽然转移话题：“方兴民是不是回来见过你？”
马校长看了霍云涯一眼，似乎不知道霍云涯为什么要这么问，也不知道霍云涯为什么会直呼方兴民的名字，毕竟他已经认定了霍云涯就是方兴民的儿子了，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对……二十多年前，他出事的前一年，他回来见过我，还带着老婆孩子。”
聂柔珠顿时一惊：“老婆孩子？”
马校长脸上流露出惆怅的表情：“当年我还亲手抱过那两个孩子，但后来听说那两个孩子也出事了……”
他抬头打量着霍云涯的五官：“幸好上天保佑，还有一个孩子存活了下来……”
霍云涯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道：“他的老婆……是怎么样的人？”
马校长面露怀念：“他的老婆叫柳青漪，是个大美人，我们整个县城里都找不到那样的大美人，所以他们生的两个孩子也特别漂亮。”
他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方振华从来没有回来看过我，但听说……他后来娶了柳青漪的妹妹，也生了一个孩子。”
聂柔珠瞬间瞪大了眼睛，方振华的老婆柳翠红，竟然是柳青漪的妹妹？！
“听说方振华的那个老婆，和柳青漪长得很像，”马校长摇了摇头笑了，“真是有意思，一对双胞胎兄弟，娶了一对双胞胎姐妹，就连生下来的孩子都这么像。”
霍云涯忽然皱起了眉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方振华的儿子？”既然方兴民和方振华是双胞胎兄弟，柳青漪和柳翠红也是双胞胎姐妹，那他们生下来的孩子也有很大几率长得像，为什么马校长一见面就确定他不是方振华的儿子？
马校长愣了一下：“因为几个月前，方振华的儿子也来看过我……方振华只有一个儿子，你当然不是。”
聂柔珠十分震惊，方舟居然也来找过马校长！
而且还是在几个月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