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白羽此话一出,战美琪便忍不住动怒。她站起身来,走到轩辕白羽的面前质问,“事到如今,你还觉得只是你们家与先帝的私怨吗?轩辕白羽!”
战美琪忍不住连名带姓地唤他,“这已经牵连到了无数无辜的百姓与将士。难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难道他们的命就不该珍惜?!”
可惜,只可惜轩辕白羽并未回应。
他沉默着抗拒地背过身,并没有松口答应撤兵。
战美琪见他如此态度,当即生气地拂袖离去,她骑来的马还栓在军营门口的栅栏上。
战美琪跃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策马回了皇宫。
回宫之后,战美琪面色如霜地往自己的住处而去。她刚踏进院门,就察觉到今日的气氛很诡异。无论是太监侍女,一个个都极沉闷谨慎的模样。
她随口唤过来一个小侍女,打量了一下四周询问,“怎么了?今儿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侍女附在她耳边,小声地回,“主子,陛下在里头。”
战美琪一听侍女这话,反倒轻笑了起来,调侃道,“他以前又不是没来过,怎么往常从不见你们如此慌张?”
战美琪平日里对待下人较为随和,侍女们对这个主子也是真心喜欢的,有些真话也敢跟她说。
那小侍女声音又可以压低了几分,踌躇着说,“主子,这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战美琪好奇。
“就是……”小侍女犹豫着开口,“就是陛下今儿好像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她又忙补充了句,“自打知道主子您出去了以后。”
战美琪“哦”了一声,心里有几分明白了。她笑着安抚小侍女道,“愁眉苦脸做什么,小姑娘家笑起来才好看。皇上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们的。况且,你们家主子还在呢?不会有事的,别担心。”她说,“去忙自己的事罢。”
小侍女福身应了个是,虽然心里仍有几分担心自家主子,可还是听话地退下了。
战美琪舒展了一下双肩,然后往殿内走去。
殿内,慕容文博坐在檀木圈椅之后,慢慢酌饮着杯中的清茶。纵然战美琪进门的脚步声非常明显,他也没将眼神投过来。
战美琪向他走了过去,在他身侧的另一把圈椅上坐下。一旁的梨木茶几上摆着几碟糕点,她抬手拿起一块茯苓糕,尝了一小口,方才侧目问道,“怎么了?来都来了,干嘛一句话也不说。”
慕容博文慢条斯理地放下青釉茶盏,抬眼淡淡地望向她,“你去哪儿了?”
面对慕容博文的诘问,战美琪却没有感到什么压力。她将手中的茯苓糕慢腾腾吃下,这才抬头回他的话,“用不着明知故问吧,我猜你的下属应该告诉了你。”
身为一国之君,慕容博文不可能是个耳目闭塞之人。他的眼线遍布各处。战美琪此行,并没有多加隐瞒,她不认为慕容博文不晓得她究竟去了哪儿。
果然,慕容博文漆黑的双眸向她望过来,薄薄的唇瓣上下轻启,平铺直叙地陈述事实,“你去了轩辕白羽的营中。”
战美琪点了点头。她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左右她今儿是去劝和的,又不是投敌做奸细,用不着遮掩。
不过,她这般随意的态度,显然让慕容博文感到有些不满。他的语气冷冷几分,像冬日河面的浮冰,“你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危吗?轩辕白羽现如今是在你我的对立面。你去的不是旁的地方,而是危险至极的敌营。你便也敢孤身前往?”
战美琪与慕容博文的想法显然不同,她往椅背上一靠,整个人的状态很放松,“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白羽了。他还能将我扣下为质不成?”
战美琪不觉得有这种可能性。
“今时与往日毕竟有几分不同。”慕容博文看向身旁的女子,“轩辕白羽已然是反臣。他若是真起了扣下你的心思,岂不麻烦?”
“你的猜测没有必要。”战美琪按了按眉心,“我这不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吗?他并未对我怎样。你用不着担心的。”
慕容博文往常总是一副冷静而理智地模样,可今天,他却失却了几分耐心,“我也想不担心,可是谈何容易?你是个光明坦荡的人,看待别人时,也不愿意往坏处想。可是,人性本来就复杂的很。我不愿意见你拿自己的安危冒险。”
他将手按在战美琪的肩头,“你要明白,轩辕白羽虽然之前是你的朋友。可如今你们已经站在了不同的阵营。就算你还拿他当挚交好友,他也未必还能领你的情。”
慕容文博是冷静自持的人,多数情况下,他是个合格的君王。喜怒不形于色,哪怕心中情绪再起伏,都竭力压下,并不怎么表露出来。
可他此刻却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说实话,战美琪不是不动容的。她向他笑了笑,连声应道,“好好好,你说的我会记住的。我是不会轻易拿自己的安危冒险的。”
她极有把握地开口,“我这一身功夫也不是白练的。若是真有危险,我也能杀出一条路,安全回来的。所以啊,别担心了。”
她捏起一块小巧的茯苓糕点,递到他嘴边,笑着开口,“这糕点倒是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
其实哪里是想要给他推荐什么糕点,战美琪不过是想换个轻松些的话题,以缓解眼下这略有些紧张的氛围,和面前人的担心罢了。
慕容博文没有拒绝她,他就着她的手,咬了口糕点,慢慢品尝了会儿,颇为给面子地说,“是挺不错的。”
见慕容博文的情绪好些,战美琪的心情也随之松快不少。她拍了怕手中残留的糕点碎屑,“我今儿去,是打算劝轩辕白羽撤兵的。”
“他怎么说?”慕容博文淡淡地问道。
战美琪叹了口气,“若是劝成功了,我肯定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你了。也不会等到现在才说。”
慕容博文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他拿起青釉茶盏,慢慢地啜饮了一小口,然后说,“起兵造反的念头一般也不是突然兴起的。轩辕白羽的心里头恐怕早思量过无数次。想来也不会轻易便放弃。”
战美琪看他饮茶,觉得自己也有些口渴了。她拿起一只同色的茶盏,一边倒茶,一边和身旁的慕容博文博解释,“他们家的那一桩冤案,你应该也有所耳闻罢。”
这一桩冤案涉及几百条人命,慕容博文自然也是晓得的。他放下茶盏,说,“这件事确实是我们慕容家有愧于他。”
慕容博文顿了顿,沉声道,“不光是愧对轩辕家,也愧对你父亲。”
让一个君主承认错误无意是件难事。何况这些事并非出自他手中。战美琪不是个喜欢迁怒的。她看向慕容博文,轻声说,“我父亲的事,你不必过于自责了。这本就不是你的错。”
她慢慢饮了一口茶,茶香清冽淡然。
战美琪叹了一口气,“冤冤相报何时了。若是我父亲他老人家还在世。他也一定不愿意看到因为仇恨,而引得百姓流落失所,将士流血丧命。”
慕容文博垂眸未语。只浅浅品尝盏中温热的清茶。
战美琪站起身,看了眼外头明媚的阳光。她感慨道,“多好的阳光呐。若是两军对战,恐怕有不少人再也见不到这阳光了。”
是啊,一旦开战,人命如草芥,多少人的生命只怕瞬间便没了。这是战美琪和慕容文博都不愿意看到的,两人间一阵压抑的沉默。
翌日清晨,战美琪刚刚用完早饭,去往慕容文博那边,便听见有人急匆匆前来禀报消息。
“怎么了?大早上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慕容文博蹙眉看向一脸慌张的小太监,“有什么话,慢慢说便是。”
小太监却镇定不下来,他磕磕巴巴的回禀,“陛下,不好了!反贼正在疯狂地进攻!咱们这边已经已经被伤到不少人了!”
“什么?!”慕容文博不可置信地拍桌而起。
一旁的战美琪也同样觉得不可思议。她见昨日轩辕白羽的模样,也不像是完全不受触动。
怎么……怎么今日的进攻反倒更猛烈了。这实在是反常得很,战美琪不由得神色凝重了几分。
慕容文博快步向外走去,“咱们去看看对战的情况。”
该死的轩辕白羽,慕容文博咬牙暗恨道,他是疯了不成?!
战美琪诶有任何犹豫,快速地跟上慕容文博的步伐。两人一前一后,往对战的前沿而去。
今日对面领兵的主帅正是轩辕白羽。那人一身银白色的厚重盔甲,在日头下熠熠生辉。他率领着士兵,厮杀得厉害。
慕容文博他们这方未料到对方攻势如此之猛烈。不少人惊慌失措之下,被挑下马受了重伤。
幸亏慕容文博和战美琪来得及时。一个上前迎战,一个在后亲自指挥。局势挽救了不少。双方渐渐势均力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