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齐大夫听了,眉头皱的更紧了,隔了半晌才缓缓说道:“世子这脉象十分奇怪,有些像是偶感风寒,也有些像是中了毒。”
长孙嘉听了这话只觉得心中不悦,却也知道齐大夫医术过人,便耐着性子说道:“齐大夫,怎么会有这样不明朗的脉象?”
“我猜一般的风寒,也绝不会这样严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脉象。我想世子应还是中毒了,只是这毒十分特殊,下毒之人很是厉害,一时间,我竟是难以判断出世子中的是什么毒。”齐大夫一边说,一边想,看着却不像为长孙荀烈着急,反而更像是对这毒产生了兴趣,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重的学究气息。
长孙嘉看了哪里受的了,不由得沉声道:“那荀烈怎么办?难不成就一直这样躺下去?”
齐大夫轻轻摇了摇头:“这倒不会,这个下毒之人虽然很是高明,但是这人却没有想要世子的命,从目前来看,这人应只是想让世子昏睡两日罢了。两日之后,世子自然就醒了。老朽要是会解毒,差别也只是让世子早些醒来罢了。”
“当真?你可能确定,这毒对身体无害?”长孙嘉追问。
“嗯,”齐大夫,“老朽是可以确定的,此人竟然能下毒,若是要害了世子的性命,自然是有本事下别的更厉害的毒,可目前脉象上看来,这毒性还是很温和的,只是会让人沉沉昏睡。所以老朽断定,世子没什么大碍,只要过了明日,便会自己醒来。”
长孙嘉点了点头,沉声倒:“嗯,老钟,送齐大夫出去吧。”
老钟赶紧比了个请的手势,就把齐大夫带了出去。
屋内的人空了许多,长孙嘉便赶紧问赵飞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荀烈怎么会突然中毒?”
赵飞云不敢怠慢,赶紧上前一步,先是恭敬地鞠了一躬,才躬身说道:“回老爷的话,属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属下一发现世子中毒,便把一应酒食全部验过了一遍,都没什么问题。”
“酒食?”长孙嘉眼睛一眯,“他可是又找女人回府了?”
赵飞云只觉得头疼,自家的这位主子长孙旬烈,实在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色鬼,几乎是每隔两日便会从青楼叫来某个头牌,之前在玉和公主招婿的时候,长孙荀烈为了避避风头,还曾忍耐过一个月,不曾叫过一个女人,不过当得知自己落选,长孙荀烈便又立刻过上了声色犬马的生活。
这一点,长孙嘉自然是不喜欢的。对于长孙嘉而言,自己的儿子长孙荀烈想玩女人,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是偏偏长孙荀烈就喜欢玩弄青楼女子,这可是长孙嘉所不容的。在长孙嘉的观念里,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以花心,可是却不能因为女人失了自身品味。
这点龃龉,赵飞云身为长孙荀烈的贴身侍卫,自然是十分知晓的。他当然是希望能替自己的主子隐瞒,中毒当晚还来过一名青楼女子,不过自家的这个老爷,也实在是太过精明了,但凭“酒食”二字,便知道了端倪。
经验告诉赵飞云,欺瞒长孙嘉的下场绝对不好,他咽了口口水,还是说道:“呃……那日,府中确实来了一位姑娘。”
“哼”,长孙嘉冷哼了一声,“还不带我去见她。”
赵飞云赶紧带着长孙嘉来到了柴房,门一打开,长孙嘉便见一个貌美肤白的姑娘,正斜斜地躺在柴垛上打瞌睡。那姑娘一听见有人来,便立刻惊醒了过来,眼见长孙嘉穿着不凡,又看赵飞云在长孙嘉面前低眉顺眼的模样,便知道长孙嘉的地位尊崇。
“小女子见过老爷。”到底是青楼里出来的姑娘,碰到这样的场合倒也是不慌乱。
长孙嘉皱了皱眉头:“你是何人?”
“回老爷的话,奴家名唤练恋,是暖香阁的姑娘。”这练恋虽刚刚还在睡觉,可现在确实神采奕奕,一边说还一边向长孙嘉走进,袅袅婷婷,颇具韵味。
这样的身段和气质,不要说长孙旬烈,就连长孙嘉都不由得多看两眼。不过青楼女子终究还是脂粉气太重,通身的打扮都艳俗了些。
长孙嘉看向赵飞云:“昨日她是第一回来府里吗?”
赵飞云:“呃……不是,练姑娘常到这府中。”
长孙嘉皱了皱眉头:“多久了?多经常?”
赵飞云咽了口口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练恋似乎看出了赵飞云的为难,便主动说道:“回老爷的话,奴家与长孙世子相识已有两年,这两年来奴家每个月都会到府上两次。”
长孙嘉看了看练恋,见这姑娘倒是十分大方,便消了些许疑虑:“昨日世子晕倒时,可有什么古怪?”
练恋仔细想了想:“要说古怪,那就整件事都很古怪。昨日我想往常一样进了屋,向世子问了好,我们便坐下来一同叙话。我说要唱歌给世子听,世子便十分欢喜。可我都这才清了嗓子,都还没开始唱,世子便突然昏了过去,我吓了一跳,便赶紧站起身来去看世子,情急之下衣袖碰翻了桌上的茶杯,打碎了一个杯子。赵公子听到声响,便立刻冲了进来。此后,奴家便被带到这柴房来了。”
练恋这么一说,赵飞云突然觉得自己昨天的处置有些欠妥当了。虽然事发突然,又事关世子安危,可这位练恋姑娘确实可以称得上主子的老相好,心头肉,实在没什么理由要主动加害主子。更何况,主子醒过来后,要是知道自己竟把他的心肝宝贝才柴房里关了一天一夜,恐怕自己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想着想着,赵云飞便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长孙嘉倒没有太多怜香惜玉的情绪,心里只有自己的儿子,倒是对赵云飞这一番应急的处理很是满意,不由的点了点头,看了赵飞云一眼,说道:“嗯,处理的不错。”
赵云飞诚惶诚恐:“老爷过奖。”
听了赵云飞这一声“老爷”,又仔细留意了一番长孙嘉的相貌,练恋这才发现长孙嘉的模样和长孙旬烈竟是十分相似,根据那句“老爷”也推算了出来,眼前的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定远侯长孙嘉。
长孙嘉接着问道:“那你进屋后,世子可曾吃过什么东西?喝过什么东西?”
练恋仔细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没有,世子什么东西都没进过,我记得很清楚,我进门的时候,他还到门口迎我了。我们俩一同坐下来的,还一起讨论要唱什么歌。在这期间,我们都一直在说话,世子并没有在吃东西。”
长孙嘉听了只能闷闷地点头:“奇怪,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练恋竟主动说道:“老爷,您说会不会不是因为食物,而是因为气味?或是什么别的?”
“气味?那为何你没事?”长孙嘉皱着眉头。
“奴家也不确定,或是奴家身上是不是被涂了什么毒药?只伤他人不伤奴家的。不如老爷请府上的大夫验一验奴家身上的东西吧。”
长孙嘉这下有点惊讶了,他看了练恋一眼:“你为何要如此主动配合?”
练恋淡淡一笑:“老爷说笑了。练恋虽然是风尘女子,可是也是有情有义。承蒙世子照拂,练恋才能在暖香阁中占有一席之地,好好生活。这两年来世子与奴家谈天说地,自然也是有情分的。如今见世子莫名昏迷,奴家心中也是十分担心,自然也想一同找出原因。这毒既不是奴家下的,就不知是不是有人利用了奴家。奴家自己不知道,自然得请大夫查。”
长孙嘉听了,觉得言之有理,便对赵飞云说道:“你去把齐大夫再请过来一趟。”
“是。”赵飞云倒是非常愿意领这样的任务,于他而言,现在只要不用尴尬地站在这里,做什么都行。
定远侯世代都有习武的习惯,即便长孙旬烈喜欢在声色犬马中流连,功夫倒也是不差。这跟在长孙旬烈身边的护卫赵飞云,自然功夫也是极好的。不过是请个齐大夫,半柱香的时间不到,赵飞云便带着齐大夫出现在了柴房门口。
齐大夫一进门,发现柴房里是个青楼女子,不由得觉得有些尴尬,但看着长孙嘉一脸严肃的模样,只好还是强作镇定,说道:“见过侯爷。”
“嗯。”长孙嘉应了一声,“你给这位姑娘好好检查一番,看看她身上是否带着毒。”
齐大夫眼睛一瞪:“这……”他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又看了看练恋,一边觉得这练恋真是肤若凝脂,弱柳扶风,是个极品美人,一边又觉得自己如此打量实在失礼,作为一个大夫竟然生了别的心思。
练恋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奴家从暖香阁出来前换的衣服,奴家觉得就算有人要对奴家动手脚,应该很难在身上动手脚,说不定是衣服。不知侯爷可否让奴家换下这一身衣服,把这身衣服先交由大夫验验,若是不成,再来验身上也不迟。”
齐大夫听了,还没等长孙嘉说话,便连连点头说道:“是是是,这位姑娘说的对。还是这样子比较妥当些!”
长孙嘉听了也不再多说,便给赵飞云使了个眼色,赵飞云立刻让人送来了一身衣裳。练恋倒也很是干练,直接把柴房的门关上,便在里面换好了衣服,将自己原本那身衣服递给了齐大夫。
练恋这一身粉裙换了下来,穿上了长孙荀烈府中的一身白裙,倒显得整个人素雅清丽了许多,比之之前增添了一份别样的韵味。
长孙嘉的目光不由得在练恋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才转过头来对齐大夫说道:“齐大夫,就麻烦您仔细查验了。可千万小心,不要错漏了什么。此次荀烈中毒实在有些蹊跷,即便是对他无害,也要查个清楚才行。”
齐大夫点了点头,便开始对着衣服进行了一番仔仔细细的查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