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喧闹的人群,她独自走在海边,不知不觉间,听到了一阵微弱的乐声。
那琴音好似暗藏了无数心事,温柔缱绻,说不尽的愁思,犹如高塔之上悬挂的一盏指明灯,指使人朝那音乐来源而去。
谢姝苏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偏了原本的道路,她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才走到了一处草屋,只见窗口透出微弱烛火,乐声正是从其中响起。
她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轻轻扣门。
乐声戛然而止,只听淡淡的中年男声从屋中响起:“是谁?”
说来也奇怪,琴音一止,谢姝苏这才恍如从梦境中醒来,她忙道:“前辈,奴家是前来游玩,被前辈的乐声所吸引,打扰您的兴致着实不好意思。”
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披头散发赤脚而走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他长相丑陋无比,饶是谢姝苏心理素质再好,也不由后退了一步。
但只是一瞬,她便恢复了淡然的模样,道:“见过前辈。”
“你倒是不怕我。”男人声音沙哑,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
谢姝苏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道:“相貌只是皮囊而已,前辈的琴音如此缥缈空灵,奴家觉得您不是坏人。”
男人用探寻的目光打量着她,似乎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眼中柔情只有瞬息,被落下的冰冷所覆盖,“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走吧。”
“前辈,您就是这孤岛的主人吗?”谢姝苏打量周围只有这一个草屋,便开口问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不过是暂居在此,却不是什么岛主。”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就想关门。
谢姝苏见他神情冷淡,并不想与自己多加交谈,便转身准备离去。
只是刚刚走了几步,男子的琴声再度响起,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若有若无地撩拨人心,她微微抿唇,这样相貌丑陋的男人,却有一颗如此柔软细腻的心。
她并不急于离去,而是坐在院中的石凳之上,不知不觉就着石桌昏昏然睡去。
第二日,她是被男子的怒喝声给惊醒的。
“这里也是你该留宿的地方吗?”
谢姝苏被他的大嗓门险些吓得从石凳上滚落在地上,原本的困意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站起身,看向男子,道:“奴家不是故意的。”
“给我走!”男子的容貌十分丑陋,加上如今横眉竖眼,简直就是个活钟馗,便是鬼见了他也能被吓飞魂。
谢姝苏只能走了出去,只是望着眼前偌大的树林,她不由睁大了眼睛,她根本就不认识路啊。
她只得漫无目的地走在树林中,心想方才那个丑陋男子好奇怪,在这孤岛上种植了这么多的栀子花,却不喜人接近。
正想着的时候,她突然脚下一滑,脚下的草皮突然塌陷,整个人掉进了陷阱之中。
她灰头土脸地站起身,自己为何这么倒霉!
正想着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响起,一张丑的惊天地泣鬼神的脸出现在洞口,他眉头微微一蹙,“又是你?”
谢姝苏尴尬地笑了笑,道:“前辈救我出去吧。”
丑陋男人随手扔下一根麻绳,将她从洞里拉了出来,眼中全然是不屑。
谢姝苏见他满面冷厉,便故意道:“前辈,您在这里生活多久了?”
“奴家身上好像蹭伤了,能不能借您的伤药一用?”
“这岛上的栀子树是您种的吗?”
她絮絮叨叨说着,终于丑陋男人的脸上有了些反应,他转过头,冷冷的盯着谢姝苏,“你这个女子,真是厚脸皮!没有瞧出来我不想与你说话吗?”
“可是奴家掉入的陷阱是您做的啊!”谢姝苏委屈地皱起眉头,“奴家又不认识路,若是您不给带路,奴家就要一个人死在岛上了。”
“真是麻烦!”丑陋男人冷冷哼了一声,将谢姝苏带回了草屋。
谢姝苏一进房中,便见堂上悬挂着一副美人图,一刹那间,似乎全世界都为止黯然失色,这个女子竟比她一生所见的女子都要貌美绝伦,笑容浅浅,如同仙人,剔羽长眉,贝齿红唇。
丑陋男人见她的目光放在了这幅画上,他忙上前将画取下卷了起来,冷声道:“不该看的东西,就当没有看到过。”
“是……”谢姝苏好奇地望着他手中的画,这个女子,是什么人呢?竟然这般美,怕是明溪夫人与花意浓见到她的容貌都要自行惭秽。
丑陋男人随手拿出一瓶伤药扔给了她,就转身出去,“自己给自己上药吧。”
谢姝苏微微扬起眉头,将伤药涂好,这才站起身道:“前辈,我找不到岸边,你能不能帮忙带路啊。”
“越发得寸进尺了你!”丑陋男人气得吹鼻子瞪眼,“下一步你还要我做什么?”
“奴家不敢。”谢姝苏低下头,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奴家也不想为难您的,只是若是您不帮忙,奴家就要死在树林中了。”
丑陋男人一手扶额,无奈道:“你死不死和我什么关系?”
只是他虽然说着,却还是带谢姝苏出去了,路上谢姝苏快活地盯着他,问东问西:“前辈,方才那个女子是谁啊,这么漂亮,是您的心上人吗?”
“只可惜她那样漂亮,您还是不要白白浪费心力在她身上了。”
谢姝苏这是真心实意这般说的,结果丑陋男非但不生气,还扬眉道:“是啊,世人都说我若与她在一起,就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她十六岁……我却已经四十七岁……”
说到这里,他的眉间闪过了一丝惆怅与后悔。
谢姝苏扬眉,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便道:“前辈,你叫什么名字啊。”
丑陋男子虽然看谢姝苏不满意,但是却道:“风起。”
风起?谢姝苏从来没听过这么一号人,她抿唇笑道:“风,这个名字倒是少见。”
风起沉吟不语。
而他的长相也确实有负于他这样一个名字。
他一路带着谢姝苏走出了树林,这才朝她道,“不许对别人说见过我。”
“难道你是王朝的通缉犯?”谢姝苏开玩笑似的说道。
而风起却毫无反应,似乎陷入了回忆中,片刻,他才抬起头道:“不许多问,却离开吧。”
谢姝苏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了他离去的背影上,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听琴音明明是个多情之人,怎么面上却是冷冰冰的。
她愣了一会儿,才朝昨日的地方寻去。
刚刚走了没多远,便听到少女的通呼声:“痛死我了,上药轻一点!”
谢姝苏唇边扬起得逞的笑,她走了过去,只见曲悦然与邱黎两人都是满脸是肿包,一张漂亮的脸蛋已经肿的口齿不清。
“天哪,你们两个怎么了?”谢姝苏佯装不解地走上去,眼中满是惊愕。
曲悦然和邱黎已经说不出话,林韵音上前小声道:“她们两个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引来了一群蜜蜂追着她们两个不放,竟被蛰成了这样子,若不是跳入了水中,估计性命都不保了。”
谢姝苏心中满意,面上却关切道:“怎么会这样呢?莫不是你们两个偷了蜂窝?”
“谢姝苏,你!”曲悦然脸肿的像猪头一样,却还是对谢姝苏怒目而视。
邱黎也疼得连连呼通,婢女正在给她上药,她却一脚将她踢开,“没用的东西,上个药都不会,疼死我了!”
谢姝苏满意地勾起唇,原本昨天她上岛之后特意偷了些树上的蜂蜜放在其中两个香囊之中,准备给萧郅与谢姝媺。
没想到她们两个一直随着新野公主坐在一起,谢姝苏没有机会,正巧曲悦然与邱黎来了,她就顺势给了她们两个人。
原本谢姝苏一直未动,而曲悦然与邱黎随着众人在火边起舞,大抵是蜂蜜香味被散发了出去,引来了大批的蜜蜂。
只不过她们两个为了躲避蜜蜂跳入了海中,香囊之中的蜂蜜也被泡没了,所以谢姝苏也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
只是可怜了这两个小美人被蛰得面目全非了。
谢姝苏勾起唇,看向了人群之中的谢姝媺,此时她也正好看过来,一汪如同深海的眼中翻起波涛,“妹妹,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怎么一夜都没有见到你人!”
她的声音极高,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谢姝苏的身上,似乎捉奸一样幸灾乐祸。
谢姝苏叹了一口气,谢姝媺这是准备将自己的名声搞臭呢!
她倒也不惊慌,大步走上前,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姐姐,妹妹昨天晚上原是出去散步,谁知道迷了路,倚着一棵树睡着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回来的路。”
“那就好。”谢姝媺见她神色平淡,便也信了她的借口,只是道,“今天新野公主兴致好,非要相比划船,不知道妹妹有没有兴趣呢。”
“划船?”谢姝苏抬眉,随即扬眉道,“好啊。”
新野公主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道:“我与月华一队,媺儿你且与苏小姐一队吧。”
谢姝媺是个极会处理关系的女子,她一夜之间就将新野公主哄得服服帖帖,连称呼都从原本的媺小姐变成了媺儿。
谢姝苏却扬起了眉头,谢姝媺与她一队?那到时候两人岂不是要在一只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