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伤不了我,可是白日,我怕你会受伤。”顾含章眸中倒映出少女着急的神情,他的心中被一片柔情所侵占,在这世间只有她会为了他而牵肠挂肚。
谢姝苏眼圈泛起浅红色,她以为他要死的时候,她害怕极了。
可是当他出现时,她身上那种无助的感觉突然一扫而空,他会一直在她身边!
她微微勾起唇角,伸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在他宽厚温暖的怀抱中,她什么也不害怕了,前路是刀山火海,她也会陪他一直走下去。
正在此时,门外隐隐传来万军呵斥声,窗外火把将皇宫照得如同白昼。
看来巡逻的士兵,发现了顾含章已经从监牢中逃了出来。
“抱紧我。”顾含章的声音富有磁性,似乎能够将世间所有阴冷驱散。
谢姝苏颔首,他一把揽住了她的腰,从窗口一跃而出。
“他们在那!”门外的士兵发现了屋顶上穿梭的人,众人齐齐举起手中弓弩,万箭如同雨珠一般劈天盖地袭来。
顾含章止住了脚步,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些被权势所迷惑的士兵,他冷笑一声,手中长剑飞速舞动,谢姝苏看不清他的动作,只听长剑与羽箭清脆的碰撞声。
荆楚王也得了消息赶到了此处,他还未曾称帝,此时见顾含章逃了出来,他神情慌张,若是顾含章能够逃出生天,那么他就是万人唾骂的乱臣贼子。
不管如何,顾含章不能活着!
“给我杀了他们!”他语气冷厉地发号施令。
颜卿之神情淡定地站在他的面前,他语气冷淡:“不许放箭,若是谢姝苏有一点损伤,其他人,都要为她陪葬。”
荆楚王吃惊地看向他:“世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已经回不了头了,若是他活着出去,将来我们就要背负恶名!”
“那是你们大夏的事情,与我何干。”颜卿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的冷笑使得荆楚王只得收起了那种想法,他恨恨地盯着屋顶之上的顾含章,不甘不愿地抬手:“停止放箭!”
他倒不想听从颜卿之的命令,但是他只是王爷,手中的实权有限,这次宫变,是颜卿之借给了他人马,否则,他根本无法短时间控制皇宫。
侍卫们听到他的话,虽然疑惑,却还是放下了手中弓弩。
颜卿之站在廊下,穿过人潮涌动,看向屋顶上的谢姝苏,她神色镇定,被顾含章牢牢护在身后。
他想起从前,在屋顶之上他与顾含章针锋相对,那时候,她还站在他的身后,一脸崇敬地看着他。
时光过得真快,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
他的神情逐渐变得冷淡,足尖点地,他如同展翅的白鹤,身形飘然地挡住了顾含章的去路。
他的脸上没有从前那种体弱多病的虚弱感,而已经换上了真实的面孔,眼珠冷漠,大有睥睨天下之感,他再不掩饰眼中那种野心勃勃。
他如今已经有了借口可以攻打大祁。
只要顾含章一死,荆楚王就要与他乖乖合作一起攻打大祁,待到攻下大祁,他再以诛杀乱贼的借口,杀掉荆楚王。
到时候,三国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勾起唇角,冰冷地朝谢姝苏开口,“你们逃不掉的,过来。”
谢姝苏却知道自己若是一过去,顾含章必死无疑,她睁大了双眸,满眼坚定地站在了顾含章身后,“我与顾含章已经打算大婚之后就云游天下,一点也不会影响你的大业,你为何不肯放过他?”
颜卿之闭上双眸,从他将顾含章捧上皇位时,就没有想过放过顾含章的命。
一颗棋子若是失去了价值,就没有活着的意义。
他本可以看在谢姝苏面上,到时候放过他一命,让他在幽禁中度过余生,可是这个人,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若不是他的离经叛道,这大夏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他却暗中瞒着他捣毁他在大祁的根基地,将谢姝苏掳至大夏,这个人,已经脱离他的掌控。
只要留着他,就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今天他们只是将顾含章给关了起来,却不料他力气那样大,竟能徒手掰断铁笼,早知如此,就该在抓到他时,以尖钩穿过他的琵琶骨,让他无还手之力。
他睁开双眸,眸中闪过杀机,“他的皇位,是我给他的,他却反口咬我,现在,他是不是该拿命来付出利息?”
谢姝苏还想说些什么,顾含章却按住了她,他神情平静地看着他:“当初是我不对,我已经愿意将大夏一国拱手相让,去找个俗世居住再不会影响你的大业。”
“为了美人放弃江山,好一个多情种,可这江山,原本就是我给你。”颜卿之语气讥讽,“可江山美人,我都要。”
他声音掷地有声,话音刚落,他白衣飘飞,似是离弦的羽箭,以闪电之势而来,顾含章并不闪躲,而是直直迎上他。
两个人缠斗在一处,一黑一白融入夜幕,天际阴云缓缓游过,露出被遮挡的明月,月色下,二人身形十分美丽。
两个人不知打了多久,颜卿之飞身后退,他踉跄几步才止住脚步,顾含章神情漠然,他以前虽有神力,但是却无奈没有老师教导,所以比不上颜卿之。
可自从他成为了皇帝,就一直记得被颜卿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那次战败,即便是面对饿狼,他也从未生出畏惧之意,他不愿意一辈子屈居颜卿之之下。
他请了武师与江湖人士教导,许是他天赋过人,现在的他,今非昔比。
颜卿之深吸几口气,将紊乱的气息稳了下来,他淡淡道:“士别三日,当真刮目相看,曾经的手下败将,如今竟然颇有长进。”
“我本无意伤你,奈何你步步紧逼。”顾含章眼眸中满是坚定的信念,“皇位权势,曾经是我最想要的东西,可若是在宫中,面对那些勾心斗角,连心爱的女人都要活得战战兢兢,有何意思?你无法随时随地守护在爱的人身边,无法保护她的安危,如若如此,做天子有何意思?”
颜卿之沉默,在大越,父王也必定容不下一个异族女子。
他这一辈子身上都背负着父王强加给他的责任,从未想过反抗,他也放不下如今的大业。
可是,他怎么能够将她拱手让人?
三国都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他已经退无可退,他要将她禁锢在身边,哪怕她满心不理解,可是终有一日,她会明白他的无奈。
如果不是顾含章,他根本到不了这个境地!
顾含章见他出神,他伸手揽住谢姝苏的腰,飞身而去。
荆楚王着急了,他大喊道:“快去追他!”
颜卿之没有动弹,事实上,他刚刚中了顾含章一拳,幼时被关在铁笼中的顾含章尚且可以空手打死饿狼,如今的他,力量更是常人难以想象。
他足尖点地,缓缓落到荆楚王身旁,冷笑道:“你便是追上去,也动不了他。”
说罢,他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走入房中,刚刚关上门,他闷哼一声,身形一晃抵在门边,口边温热的鲜血溢出。
他方才已经是用内力支撑自己不当众出丑了,顾含章那个野人,虽然天生瞎眼,但是武艺天赋无人能极,他内力不如他深厚,可他败在了他的手下。
城郊,顾含章抱着谢姝苏依旧身轻如燕,少女在他的怀中,犹如一片轻盈的羽毛。
眼看身后已经没有追兵,顾含章小心翼翼将她放了下来,她身子最近中了慢性毒,即便服用了解药依旧孱弱不堪,她坐在地上无力靠在树上。
她看着神情焦急的顾含章,小声道:“笨蛋,为了我放弃那些,值得吗?”
“如若没有你,权利对我而言什么用都没有。”月色下,他的眸子闪闪烁烁,似乎有星光落进了他的眸子中,“这颗心,原本空无一物,是死的,可是你来了之后,这里万物生长,我知道了什么叫爱,叫成全,叫幸福。”
“这世间没有一样东西,是比谢姝苏重要的。”
他的语气是她从前从来没有听过的缠.绵悱恻,她忍不住笑了。
她轻轻抓住了他的手,“在这世间,你我都不是一人了。”
顾含章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他是那么怜惜的看着她,似乎将她当成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他来到世界上时,是不祥的怪物,就连亲生母妃都想溺死他。
可她不像旁人一般害怕他,反而喜欢他要与他做朋友。
不过,他眸光随之黯淡下去,轻声问道:“你会后悔吗?”
谢姝苏不明白他在指什么,她好奇地看着他。
“你会后悔我害你失去颜卿之吗?”他有些羞赧,他以前确实做错了,将她掳来,是他太任性疯狂。
可是现在他心中有了爱,有了善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他害怕她会怨他,让她落入这个一个糟糕的境地。
谢姝苏垂眸,遮住眼中的无奈:“其实一开始早点看清楚也好,我中毒,是他指使啊……如果将来我与他成婚,他会不会为了权势更高身份与他更相配的女子,而伤害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