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鸣正在睡梦中,突然被心口一阵巨痛惊起。他像疯了一样拍打着房间里的门,大声的喊着,“把我的手机给我!我的手机!”
他眼眶里的泪水不受控制的肆意落下,手掌因为拍打,鲜血涌了出来像个疯子一样,绝望又无助。
可是这些都不及他心口半分痛。他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正在慢慢的流失……
他急需要联系外面,急需要联系她!
有夜里看守的警察听到声响,骂骂咧咧的走过来,见他这癫狂的模样,吓了一怔。
因为秦一鸣跪在地上,泪水鼻涕糊了满面,他捂着胸口,说:“求求你,把我的手机给我……”
可是监狱有监狱的规矩,怎么能因为他一个人而破坏?
他的请求被拒绝了。
他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心口的疼痛渐渐消散,可是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也随着这疼痛渐渐消散了……
这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到康木欣穿着白色的婚礼,嫁给了他。在梦中,他成了最幸福的人。可是后来,白色的婚纱,竟然慢慢的被染成了红色,大量的鲜血从她的身上涌了出来。
就像他母亲当初死去时一样……
他的梦被鲜血染红。第二日,当人们看到他时,发现他的头发,一夜间变得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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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挂了电话康母眼皮跳的更厉害,心中十分的不安,康木欣从小就十分的内敛,跟她外公一个样,小小年纪就喜欢板着一张脸,几乎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赶紧重拨回去,可是再也没能接通。怎么可能呢?刚才都还在通话,怎么突然就接不通了?难道是故意不接的?害羞了?不可能,她家女儿从来就不知道害羞是什么!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她眼皮又跳了跳,心头慌得厉害。
她慌慌忙忙的,眼眶微红,朝着康父说:“孩他爸,刚才囡囡给我打电话了……”
康父收拾着碎片,“那不是好事吗?怎么惊惊慌慌的!”
她捂着嘴,哭出了声来:“她说,‘妈妈,我爱你跟爸爸’。她一定是出事了,一定是!”
康父手中的碎片再一次掉在了地上。
这一次,没有人再把它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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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沫雪知道这个消息,已经是两天之后。而这两天,她同样处在伤痛之中。
如她所料,老人那天忽然的精神,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也许是因为放下心头一直记挂的事情,她的心中再也了无牵挂,对这世间,再也没有了留恋,她的病情发作的很快。
第二日的夜里,她死在了住了三十多年的房间里。跟这世间种种,彻底了断。
她平静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苏沫雪想,她一定是看到她多年未见的丈夫……他来接她了。
她走的很安详。
可是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小和第二日照例来敲响她的房门,可是却再也没有了回应。
她几乎要哭得晕过去。她难以接受,明明昨天还能自己下床了的老人,怎么今天就已经不在了……
她抱着苏沫雪的腰,像是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样,悲恸哭喊:“奶奶不要我了,她再也不要我了……”
上一次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奶奶还在。可是现在,她再也不在了。她再也见不到她了,一想到这个,她就痛得没办法呼吸。
苏沫雪心中也难过,毕竟也是相处了一段时间的老人,虽然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可是看着这么个人就这么离开了,她心中也十分不好受。
她把小和抱进怀里,紧紧的。这时候,说再多的话,都是无关痛痒。
你不是她,怎么能感同身受?
自那天过后,小和像是一夜之间成长了一样,整个人再也没了往日的神采,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
村子里的人知道老人去世后,纷纷过来帮忙,毕竟老人生前,给了他们不少恩惠。如今她走了,自然得来帮帮忙。她们家就剩下这么个孩子,能做什么呢?
来的人看着这孩子沉默的站在一旁,眼睛肿的不像样,都纷纷的叹了一口气。他们自然看到了苏沫雪,也知道老人是把小和托付了给她,心中又是可怜她的同时,有人不住宿嫉妒起她的幸运来。毕竟看她的穿着,就知道她是个有钱人。
苏沫雪跟阿花帮着她料理了老人的身后事,按照老人的遗愿,把她烧成灰,跟他丈夫葬在一起。
苏沫雪想,如果他们真的能在黄泉上相遇,他们一定是幸福的。
她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那三座佛塔依旧高耸,似乎都散发出白色的光芒。她脸上微痒,抬手去摸,指间全是水渍。
不知不觉,竟然泪流满面。
傍晚,她打了个电话给沈靳言,八点二十七分,她对着电话那头,哭成了一个傻逼。
沈靳言嘶哑着声音,对她说了一句话,“康木欣,9月24日晚23点54分,被人在花园路发现,车祸,当场死亡。”
现在已经是9月25号……
一天之内,两个打击,几乎要把她击垮。她痛得大脑几乎没办法思考。痛苦的蹲在地上,像是个迷了路的孩子。
沈靳言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她痛苦的声音,眉头微动,眼中有几分不忍。他本不欲将这个消息告诉她,可是私心里,他知道,告诉她之后,她一定会提前回来……
他还是自私了,自私的让她痛苦了。可是这件事情,她迟早都会知道的,她现在赶回来,也许还能见上康木欣的最后一面……
不然,她以后会更痛苦。身为她的丈夫,他自然是了解她的。她从一开始不断的吐槽康木欣,到后来慢慢的欣赏,她不知不觉中已经把她当成了朋友。
她是个重感情的人,这样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苏沫雪捂着嘴,泄出一丝丝痛苦的呻吟声,“她怎么可能会死,你一定是在骗我,她不是在续利亚吗?怎么可能会在国内发生车祸,你们一定是搞错了,那个不是她!”
沈靳言嘴唇动了动,艰难的开口:“她是出事前一天,回到国内。当夜下着很大的雨,肇事者逃逸了——”他知道自己说的话很残忍,可是与其给她留着一丝希望,到最后却是绝望,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她真相。
这段话,压倒了她脑海中最后一根稻草,她终于不再压抑,痛苦的哭嚎出声。
阿花跟小和在门外站了许久,终是没有进去打扰她。或许她并不希望别人看见她狼狈的样子。
小和想,她已经失去了奶奶了,以后苏沫雪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想到奶奶跟她说的话,心头又是一痛,可是却变得坚定起来。
生离死别,逃不开,躲不掉。活着人还要承载着痛苦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