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月没有察觉到木冥内心的变化,她呆呆的坐到小塌上,一时接受不了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种种意外。她无心与人争与人比,可是还是无意中得罪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哪怕是本该亲密无间的姐妹。
木冥和习泫不便久留,虽然都不忍心看她这样失落,却也怕被人发现又为柳慕月惹了麻烦,只好匆匆告辞。
回去的路上,木冥问习泫:“当晚抓到的那个人呢?你坚持带走他,怎么不见你问出什么消息。”
那天晚上搜出了“皇子令”和药粉,虽然木冥决定带这人回自己住处细问,可是习泫却称自己最善于审问贼人,而且木冥住在客栈,带这么个人回去实在引人注目,不如自己带回府去由下人看管起来,细细盘问以后再告诉木冥。
木冥当时并不知道习泫身份,只听他说自己是高官子弟,他想习泫更了解茯国宫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便一掌将贼人打昏,交给了习泫。
其实习泫是因为看到了“皇子令”,才多留了一份心,准备将其带回皇宫细查。
回宫后,他直接带着此人到了习晟殿中。习晟正逗着小女儿颜汐玩解九连环,一见习泫进来,便招呼着,“来人啊,快烹茶来。五弟来的正好,颜汐非缠着我玩这个,你来解一解。”
习泫宠爱的摸了摸颜汐的小脸儿,说道;“颜汐乖,五叔有话要和你父商议,你先去睡觉好不好?我明日专门带你玩,绝不骗你。”颜汐一向最听习泫的话,就跟随乳娘回了寝宫去。
习晟听言便屏退了手下,问道:“五弟看来有要事,不然不会漏夜前来,连颜汐也顾不得。”
“皇兄,我刚从柳府回来,抓到此人下毒害人,在他身上搜到了皇子令,特意来找皇兄,看皇兄的意思是什么。”习泫将被五花大绑的贼人领了进来。这人一见习晟,立刻跪倒在地,嘴里喊道:“大皇子救我啊,大皇子救我。”
习炫一惊,怎么这人跟习晟有关?本来“皇子令”每位皇子都有,他只是前来找习晟商议此事,可此刻看着看着跪在地上的贼人口口声声喊着“大皇子救命”,他不由警觉地看着习晟。
习晟暗自着恼,没想到代义派出的这个人如此草包,这么快就败露,还喊着让自己救命。他岂能让这人揭了真相,便上前一脚踢翻此人,并怒骂道:“哪里来的刁奴,跑到本皇子宫中陷害于我。说,是不是宫中哪个人派你来污蔑我?”
这人被习晟骂得清醒过来,自悔一见习晟,只顾求救忘了忌讳。便闭上嘴不敢多说一句。
习炫怀疑地看着习晟,“皇兄果然不认得此人?”
“五弟,你,唉——”习晟做出伤心的神情。“没想到我在五弟心中,居然是这样的狠毒之人。五弟细想,柳府是什么人家,我怎么敢朝镇国将军的家中下毒手。何况,你前几日还说看上了柳家小姐,你我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会去害你的心上人?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一席话说得习炫心肠软了下来,眼中的怀疑之色渐渐弱了下来。习晟见状,又拭了拭眼眶,说道:“看来五弟对我根本毫无信任之心,一个贼人的胡言乱语,就能挑拨你我的兄弟之情啊。”
“不是的皇兄,你千万别这么想。”习炫慌忙解释,“是我莽撞了,这贼人竟然心思这么多,上来就污蔑皇兄,看我不将他剥皮扒骨,以泄皇兄心中之愤。”其实习炫还是没有完全打消疑惑,可是看着习晟伤心的模样,他心里更是纠结万分。
“罢了,你终究年轻,难免轻信他人。”习晟拉住习炫转身走回桌前,一只手放在背后向门外人做了一个手势。
“来人啊,五皇子一定尚未用晚膳,快吩咐小厨房多做几个五皇子爱吃的菜,再温壶酒来。”习晟一如往常的亲热,让习炫一时更难分辨贼人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一番推杯换盏之后,习炫告辞。外面已是三更,习晟又特意命人挑着琉璃宫灯在前面引路,生怕习炫看不清脚下路,闪了脚踝。
路上,习炫边走边沉思,随着宫灯映照之处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的被侍卫押送的贼人四下张望,他恍惚看到墙头一个人影闪过,一道白光掠过眼前,颈间一凉,他还未及呼救,便倒地而亡。
习炫听见动静,一回头看到倒在地上的贼人,不由吃了一惊。侍卫们大呼“有刺客,快保护五皇子。”,将习炫围护起来。
“不用管我,快追刺客。”习炫望着贼人的尸体说。他明白,刺客不是冲着他习炫来的,这刺客身手极快,飞镖出手便中,所要杀习炫根本不在话下。可是他直冲贼人而来,很明显,他的目的只有一个,灭口。
习炫将深深的目光回落到习晟的圣启宫,口中喃喃说道:“大哥,做此事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什么?那贼人被灭口了?”木冥惊呼道。他当即后悔答应习炫当时的要求,若是他木冥在,谁也杀不得此人。本来是想让习炫捋清其中机密,现在线索突然中断了。既然找不到害人的人,他就只能保全柳慕月一人了。
柳慕月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她此时正靠在窗边,以手撑着额头,心里烦乱至极。她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柳心宁宫中设圈套,柳薰儿对她心生歹意,而且还有不知道来处的人对她下毒谋害。她只觉得浑身发冷,虽然身处家中,却毫无安全之感。
“究竟为什么呢?难道不害人就要被人害吗?看来柳心宁说柳府是一潭深水,一点儿也不假。”柳慕月呓语道。她扬起头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天,那黑暗一望无际,根本看不透。她从这一刻下定决心,从这一刻起,永远不许别人再伤害自己,她要打起精神去防备去护佑自己。未必要去害人,只愿自己也不会傻乎乎的被人害。
阿彩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小姐,东西取来了,现在就要去四小姐房中吗?”
“不必了。”柳慕月挥了挥手。如若心存一丝善念,就是柳慕月不去解释,她也会罢手。如若心肝坏透,即使柳慕月去解释了,也消不散她心中的恶念。这样想着,柳慕月心中释然,便上床去很快入睡了。
这边木冥依旧守在府外,他决定,以后日日守在旁边,直到危险过去。而对于木冥来说,他守在柳府,更有利于伺机接近柳镇,方便下手。
寒媚欣的意思其实很明确,柳镇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媂国的噩梦,不得不除。十年前柳镇将军带着手下夜袭皇宫,直取媂国国主首级,媂国上下震惊。他又趁媂国无主之际,率领十万精兵血洗媂国,刀光之下,尸横遍野,火光之间,断壁残垣,满目狼藉。至今媂国仍然没能完全恢复元气,男丁稀少,劳力不济。提起柳镇的名字,依然心有余悸。
那天下着滂沱大雨,雷声阵阵,似乎是上天对雨柳镇血洗媂国的行为发出警告一般。十三岁的木冥赤着脚走在一片废墟之中,地面上,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染红了他的双脚。他在遍地的尸体中寻找着自己的父母。他在一根屋梁下找到了被破腹的父亲,父亲的身边,母亲面朝地面一动不动。他推了推母亲,母亲浑身僵硬一丝温度也无。他将母亲的尸体翻过来,发现了压在母亲身下的幼弟木圊。他以为弟弟也惨遭毒手,心疼地抱起只有五岁的木圊痛哭失声。
雨水冲洗着木圊的小脸儿,他渐渐缓过气息。原来木圊是被母亲护在身下,一时昏睡了过去。他睁开眼睛看到正望着父母尸身痛哭的哥哥,他用手轻轻碰了碰哥哥的脸。木冥意外发现弟弟还活着,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大雨之中,木冥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拼命护佑弟弟的安全。
一次机缘,木冥加入了媂国暗地里组建的杀手营。强度的训练和残酷的竞争他都咬着牙扛了下来,终于成为了媂国最出色的杀手。他以为只要听从皇室安排,就能拿到高的酬劳,让弟弟吃饱穿暖。直到有一天,媂国女皇召见,她告诉木冥,媂国公主寒媚欣要作为人质去往茯国,她希望木冥能够暗中保护跟到茯国,并负责和宫内的寒媚欣联络,带回队媂国有利的情报,同时听从一切任务安排。
木冥放心不下弟弟,有些犹豫。女皇看出他的心思,便告诉木冥,木圊的安危都系在他的身上了,只要他听从安排,木圊可在皇宫中安稳度日。木冥顿时汗流浃背,他明白,女皇的另一个意思就是,如果他不听话,那么木圊的性命不保。木圊成了制约他的人质,而他面对强势的女皇,根本毫无办法,因为此刻也许木圊已经被劫入宫中。
就这样,木冥来到了茯国,遇见了生命里最不该遇见的人,柳慕月。他顺着柳府高高的围墙向里张望,明知看不到他的意中人,可还是倔强地扭着头,不忍回转。
而远处的暗角中,一双眼睛正盯着木冥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