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大成回来了,他好像变了,变成了一个好人,而且是一场夏末的雨把他送回来的。
太多的恋恋不舍,也阻碍不了他对知识的无限向往。虽是如此,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一场徒劳的旅行,以往知识改变命运的观念在如今的世道里江河日下,掌握一技之长,显得更为重要。
学习,毕业,无非是为了以后找到一份工作增加资本,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大成,心里是这样想的,实际上他不是这样做的。
回到家乡的第一天,他打开随行的包裹,瞧着里面母亲亲手给他做的月饼,不禁回想起昨晚母亲在他的床边久久不肯离去的身影,还有满含深情的话语。一句句的情话在他的脑中不断的翻滚,他的心绪也随之乱了起来。
“兄弟,你回来了,你可把我老孙想死了!”出租房里的老大从外面闯入,大成肥硕的背影一下子就进入他的视线里。“哎呦,一暑假没见,兄弟你居然长胖了,真是稀罕啊!”
大成回头定睛一看,原来是老大孙晓然,因他在出租房里排行第一,所以出租房其他的人美其名为“老大”。这位孙老大,长相憨厚,身形剽悍,大有西洋拳击手的体态,其力大无比,足以令大成汗颜,要说他的力气之大,若是举一个例子来说,那就是去年的一次意外震惊,大成才能见识到孙老大堪称是一个奇迹——孙老大居然双手将大成的身体毫不费力的腾空举起。
“是老大啊,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刚才进楼前怎么没看到你啊!”大成停下手来,毕恭毕敬的对老大说。
“我呀,我是昨天来的。”孙老大爽快的回答道。“在家里面待着我都无聊死了,所以才会昨天来的,我刚进出租房就放下东西收拾,瞅瞅,我打扫的还行吧!”
“嗯,我刚才看了,挺干净的,还是老大实在,一下子就把开学的第一件工作处理好了,这可省了大家伙儿事儿了,在此呢,我谨代表出租房全体人员向伟大而且迷人的孙晓然孙老大致以最崇高的谢意!”大成说着就向孙老大鞠躬,而且还是九十度的。
“得了吧你,别贫了,出租房又不只是你们在住,我也是其中的一员,这是我分内的事儿,谢我那不就太见外了嘛!”老大笑呵呵的说。
大成只是“嘿嘿”了一下,并没有再说其他的,继续收拾他的物品。
“老六,快收拾,时候完,我们出去转转。”老大盛情的邀请大成。之所以老大称大成为“老六”,是因为大成在出租房六个人当中排名最小的,与其他的出租房一样,他们的排名次序依旧是按照年龄的大小。
“出去转转?两个大男人出去转,算是什么啊,你怎么不去找你亲爱的?”大成嬉皮笑脸的挑逗老大,左边的眉毛高高的挑起,像是在挑衅老大。
“老六,你这话我就不爱听,我不就是找了个女朋友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在我心里,兄弟情永远是第一位的!”老大右手拍了拍胸脯,坚定地说道。
“是嘛?我可不信,哈哈!”大成抚平了床单,他终于收拾好了,他坐在崭新的床单上,掏出手机,像是在翻着什么。“老大快来看!”
大成一声令下,老大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飞奔而来,与大成同坐在刚刚铺好的床单上,俯身盯着大成的手机屏幕看去。
“老六,这妹子是谁?身材不错嘛,就是长得一般,勉强看得过去。”
听到老大不算精彩的点评,大成的脸瞬间拉了下来,表情出现异样,生气的说:“老大,这可是你弟妹,你竟然这样说她,真是太让我寒心了!”
老大意识到刚才言语不当,急忙解释道:“老六啊,怪我,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其实这妹子长得特别正点,是我刚才没有细看,我把刚才的话收回,行吗?”
“收回?晚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大成右手拿起放在黄色长桌上的卡通杯子,将里面积攒一暑假的水泼到了出租房外面。“老大,有本事你再把刚才我倒出去的水收回来啊!”
老大瞪了他一眼,又瞥了出租房外面潮湿的地面,说:“算你狠!”
“哈哈,不行了吧,为了宽恕你的罪过,所以呢,待会儿你要请我吃饭,要不然我就代表出租房的全体同仁,当然除了你之外,代表所有的人消灭你!”大成大笑道。
“好,请你,请你吃饭,那你吃什么啊?”老大问他。
“嗯……让我想想。”他似乎忘记了他想吃什么了。“对,就吃那个!”
“哪个?”老大不解。
“就是那个,你忘记了?我们经常吃的那个,有一次,我们出去吃那个,我要求比赛,看看谁吃得最多,谁胜了谁就掏钱,结果,我把你彻底的击败了,当时,你对我是甘拜下风,连连称赞我,怎么着,你现在不记得了吗?”大成骄傲的说。
“哦哦,我好像是想起来了,不就是吃油炸臭豆腐输给你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上次是我一开始就吃了那么多的东西,肚子本来就盛不下了,再跟你比赛吃臭豆腐,自然完败于你。”
“怎么,输了你还狡辩,看来我急需一场新的胜利来证明王者的归来,走!我们再去比试比试。我就不信了,这次你还不服!”大成貌似在跟老大赌气。
窗外的柔和阳光穿过明亮的玻璃照射在米黄色的长桌上,太阳的气味弥漫了整间出租房,一丝丝温暖,随着兄弟六人的先后来到,住了进来,给并不宽敞的空间增添了许些的热闹,水杯里晃动的清水仿佛是在欢呼雀跃,热烈的欢迎他们的荣归,尤其是远道而来的大成,无疑为未来的日子加入了故事的元素,无论是虚构的,还是真实的,一个一个的混合在出租房的空气里,愈加的芳香,或是恶臭,都丰富了公司出租房的生活。
在大成的提议下,出租房的全体人员,包下了一家专门以制作油炸臭豆腐的小店,来作为他们好久不见聚餐的场所。
他们吃着笑着,满嘴的臭味儿,一脸的笑容,远远的望去,一群臭味相投的有为青年,时不时的从嘴中蹦出一堆脏字儿,惹来路人的指三道四和无形的谩骂。
其实,大成不想对外人提起关于他在家乡的任何事,他更不想被其他人一眼看出来他就是一个成人,因为什么,他说,成人一旦走出社会,恍如来到一片宽广的沙漠,周围的陌生事物,对他们来说是一场场没有硝烟的战斗,每一次的胜利和失败,都不得不遭受世人的指责和诟骂。
初到大家乡园,他就对自己制定了一份几近于苛责的计划。比如早晨六点必须起床去跑步,晚上十一点之前必须睡觉,每周必须读完两到三本书籍。像这样的一些内容比比皆是,考验着大成的持久力和耐心。
最初的几周,他坚持了下来,但是,他越来越力不从心,看着出租房其他五个人过着无忧无虑的小日子,除了每天上班之外,他们平常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没有为自己制定那些所谓金科玉律的条条框框。那些计划犹如一副枷锁,锁住了大成的个性,他觉得自己没有想象中得到进步,反而更加的平庸,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有时候还遭到其他舍友的白眼。老大曾经就跟他说过,他说:“老六啊,你就省省吧,你不趁着公司这几年好好的玩一玩儿,等到以后成家立业之后,你就没有机会了,千万要记住,我不是让你颓废,而是让你尝到生活究竟是怎样的!”
于是,在老大的谆谆教诲下,大成一怒之下,将贴在床头白色墙上的那份计划,撕得是乱七八糟,最冷酷的是,他竟将碎片又烧个干干净净、体无完肤。
不再执行计划的他,像是变得一个人,不再是六点起床,不再是十一点之前睡觉,不再看他喜欢的书,而是跟随其他人的生物钟,看他们喜欢看的那些庸俗小说。
抛开这些,他走出社会,人在社会意外的世界,他不再将自己当做是一个成人来对待,他发誓,他出门不带成人证,只带身份证,去饭店或者是景区,他也不再买成人票,与成人有关的所有东西,都是他所厌弃的,不过,这仅仅是在社会以外的世界。
在社会内,他还是规规矩矩的学他的专业知识,争取早日有一天,将自己营销出去,脱离社会,去过一个正常人那样的日子。
大家乡园的生活,用两个字来概括就是“无聊”。无聊之中略带些忧伤,亲爱的子娇不在身边,大成度日如年,俗话说的好,“没有女人的陪伴,就连吃肉都失去了应有的滋味”。已经好多天没有闻到肉香的他,别说是吃肉了,肉汤都没有沾上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