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永康停下来看了我两眼:“行了,别说傻话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全忘了吧,明早还要开门做生意。”
这是我第一次萌生出要离开医馆的想法,就连上次马永康给白继腾下毒的时候我都没产生过这个念头,那次我只当他是为子报仇心切,是人之常情。但是这次,真真切切让我意识到我和马永康其实并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没有再跟马永康辩解,却在心里下定了决心,等过完这个年我就不在他这里待了,天大地大自有我的去处。
第二天一早,我也没跟马永康说,就直接往梅芳家里走去了。
敲了敲门,不一会就有人来开门了,是张汤,张汤看到我还有些惊奇,不过还是热情的把我迎了进去:“步医生,你怎么来了?”
我试探性的问道:“没事,就是来看下梅芳恢复的怎么样了,对了,你们昨天没有发生什么别的事情吧。”
张汤摇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我四处看了看,没看到梅芳的身影,便问道:“梅芳那?”
张汤笑着说道:“买菜去了,还真得好好谢谢你,梅芳睡了一觉脸色已经好多了,要不是你我险些酿成大错,等会一起来吃个饭吧。”
我也想看看梅芳的气色,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忽然手机响了。
走到阳台一接,里边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步文昊,还记得我吗?”
我心里一惊,上次我在医院要刺杀许子强额时候就是这个声音,我四处望了望,那种不安全感又出现在我四周,我问道:“你是谁?你到底要怎么样?”
电话那头又哈哈大笑:“你还问我要怎样,我这么长时间都没把你的位置告诉警方我的目的不是已经很明确了吗?”
我试探性的问道:“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还是那句话,什么都不要,不过我给你提个醒,梅芳这事你不要管了。”
我眉头一皱,怎么都在劝我不要管梅芳这事情,不管是马永康,还是徐峰甚至这个电话里的神秘人都是这样说的,梅芳的事情到底有什么秘密?
不等我说话,那人就又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梅芳已经没有事了,也再不会有事了。”
我冷笑着:“你说没事就没事了?空口无凭,张嘴就来。”
那人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哈,不愧是我看中的人,这样吧,为了让你看到我的诚意,你现在去城南破烂厂,那里有我给你准备的大礼。”
我随口应了声好,心里想的却是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不稀罕什么大礼,在这老老实实等着梅芳回来,确定梅芳没事比什么都强。
那人好像猜透了我的心思:“哦,对了,我把你的小心上人的地址也留在了那里,你过去一遍取了吧。”
我心里一惊,一股酥麻的电流划过全身:“你说什么?什么心上人的地址?”
那人哈哈大笑,随即挂了电话。
我翻了翻通话记录,却只显示出号码的后四位,是四个三。我心里有些犹豫,这人究竟是何身份?他的话又可信不可信?
不过只想了一会我就决定了,我要过去看看,毕竟是有关白璐的消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都要用百分之百的努力,更何况这人一直以来好像也没有对我做出不利的事情。
跟张汤告了个别之后,我直奔城南破烂厂,那个地方距离我应该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要是坐地铁的话,只要一个小时就能到了。
等我出小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梅芳买菜回来,匆匆聊了两句,看到梅芳不管是神色还是说话的语气都还蛮健康的,我也就放心的往城南那边走了。
下了地铁,我直接拦了辆出租车,终于到了城南破烂厂。这个破烂厂真是地如其名,又破又烂的坐落在一片荒郊野岭,四周勉强用铁丝网围了起来,里边全是堆积如山的垃圾。
只有门口有一间木板搭成的房子,也不知道里边住不住着人。我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目之所及全是垃圾。
忽然,我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你找谁?”
这声音把我吓了一跳,他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我转头一看,是一个老头,穿着一个脏兮兮的绿色大军袄,头发胡子拧到了一起,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了,不过好在还没什么异味,打量完之后,我回答道:“没,我随便来看看。”
老头又一步一挪的走进了木板房,原来他就是在这里看这个垃圾场的。
我又走了进去,前边不远处的两堆垃圾之间传出一阵音乐声,好像是英文版的新年快乐,我看了看木板房,那老汉好像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想了想,我便朝那边走了过去。转过一座垃圾上,只见一个大柜子出现在我面前,柜子明显是新喷的漆,还雕刻上了华美的花纹,柜子上边放着个蛮大的收音机,声音就是从那里边放出来的。
我往近走了两步,隐约间好像听到什么吱吱吱的声音,不过也没多想,毕竟垃圾场,有老鼠还是比较正常的。
两座垃圾山中间的空地上放着这么个华美的柜子,看着就别扭,不用多想,这肯定是电话里那人说的什么礼物。
再走进了点,空气中好像有些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我咽了咽唾沫,走到柜子面前的时候,血腥味更明显了,老鼠的叫声也更密集了。
走到面前我才看到原来不是收音机而是MP3,而MP3下边是一个木格子。
我拿起MP3,又轻轻掀开木格子,一个毫无血色的人头出现在我视野里,人头眼睛圆瞪,嘴巴大张,死鱼般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我怪叫一声,手里的木格子也被丢飞到远处。
这人竟然是许子强!趾高气昂的许子强竟然成了这幅模样,柜子里不断传出老鼠吱吱的声音,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忽然我的电话响了。
“喂,步文昊,我给你准备的礼物还满意吗?”
我咽了口唾沫:“你究竟是谁?”
“怎么?你不是一直想杀死步文昊吗?我帮了你的忙还不快谢谢我?”
一股冷气直从我脚底冲到天灵盖,浑身打了个冷颤。
“对了,你小情/人的地址我放在里许子强耳朵里边,你自己去找吧。”
说完,那人就挂掉了电话。
我抬头四望,触目之处全是垃圾,他到底是谁?怎么能这么清楚的知道我的一举一动?
又看了看眼前的柜子,许子强仰着脑袋靠在柜子上,我不想想他到底在不久之前经历了什么,我甚至不敢打开柜子看上一眼,我一直都在心里想着要杀死他,但是现在许子强确确实实是死在了我的面前,还是以这种极端残忍的手法,不知道为何,我感受不到一点点快意。
本以为,许子强死后,我或仰天长啸,或泪流满面,但现在我却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心里有的只是恐惧。
我咬咬牙,走上前去,许子强眼睛圆瞪像是诉说着什么,我叹了一口气,伸手帮许子强合上眼睛。
人死万事消,死者为大。他活的时候是我的仇人,他既然已经死了那我们俩再没任何瓜葛,愿来生许子强投个好人家。
我在许子强耳朵里掏出来一根锡纸棍,纸棍很长,末端沾了些白色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我亦不知道这根纸棍是许子强活的时候插进去的,还是死的时候插进去的,总之看起来十分可怕。
展开锡纸,上边果然写了一个地址,末尾还画了个笑脸,我心里一阵反胃,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做出来这种事情?
收下锡纸之后,我转身离开,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多待一秒。
等走出垃圾场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只老鼠从我脚边跑过,老鼠足足有拳头大小,浑身带血,跑过的地方被扯出一条血迹。
转头一看,又看见两三只血老鼠慌张的跑向垃圾场的各个方向窜去,不知这些老鼠吃人的时候又是怎么想的?
拿到了白璐的地址,我本应该在第一时间跑过去,哪怕只看一眼,只看一眼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倩影,但是我现在却没有了心情,只是失魂落魄的往医馆走去。
等到了医馆,已经是正午了,阳光正好,穿过深冬的枯枝,在地面上画出一片斑驳,倒是有些韵味。
马永康还在医馆后边不知道鼓捣着什么,这种科学狂人的生活总让人看不懂,我迷迷糊糊的走上了楼,蒙起被子呼呼大睡了起来,只希望能忘记所有阴谋、鲜血、仇恨和爱情。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娶了白璐,和白璐生了两个可爱的小孩,二蛋站在旁边开心的哈哈直笑。忽然天空骤然阴沉了下来,许子强拖着一副粘着肉渣的骨架冲到我身上不住地撕咬着,我想挣扎开来,却发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忽而,白璐、徐峰、马永康、柳元他们每一个我认识的人都变成带着肉渣的骨架,把我埋在深深的血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