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的时候,王警官借了村长的一间杂物房,房间的一半都堆满了杂物,让凶手背对着门,固定在了门口的椅子上,又往凶手面前摆了张桌子,这才坐到凶手对面开始审问了。
我就站在一旁,帮忙看着点。
王警官问道:“姓名。”
“王得力。”
“呦,还是本家人呐,多大了?”
“三十五。”
“看你这身手是练过的吧?”
“年轻时候上过几年武校。”
“刘玲儿被杀了你知道不知道?”
王得力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知道。”
“是不是你干的?”
王得力忽然抬起头盯着王警官说道:“不是我干的。”
“那为什么伤了我们的人,还和我拼命?”
“我上个月偷了村长两百块钱,以为你们是来抓我的。”
王警官嘿嘿一笑:“还不老实是吧,行,你自个待着,什么时候想说了什么时候再叫我。”
说着王警官走到王得力面前,把他左袖子拉开看了下,一道十来厘米的伤口赫然就在胳膊上,像一只丑陋的蜈蚣一样。
看完之后王警官就带着我出去了,王得力则被捆在屋子里,临走前我还特地检查了下,没有什么尖锐的物体能让他磨断绳子。
我问王警官:“是不是他呀?”
王警官冷笑一声:“不是他就有鬼了,现在人手不够,等到了局子里有的是办法让他张口。”
我顶了一句:“还真有鬼。”
王警官顿时说不出话了,在我后脑勺拍了下:“你小子。”
我干笑了两声说道:“我去刘玲儿家看看。”
王警官点点头:“你去吧,我得在这看着这狗东西,万一跑了可就麻烦了。”
我又问道:“你们警队其他人什么时候来?”
王警官想了想回答道:“下午可能就来了吧,等他们来的时候我叫你。”
我应了声好就往刘玲儿家走去了,路上我一直在想,刘玲儿听到凶手已经被抓住的消息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一会就走到了刘玲儿家,还没进门就看到刘玲儿在她家门口的树上飘着,看到我来了立马飘到我身边说道:“文昊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笑了笑说道:“凶手已经抓到了,是王得力。”
刘玲儿先是一楞,随即肩膀又拉拢下来喃喃自语:“怎么会是得力叔叔,怎么会是得力叔叔。”
我问道:“你认识王得力吗?”
刘玲儿情绪一下就崩溃了红着眼睛大声喊道:“怎么会是王得力!”
我有点被刘玲儿吓到的,连声音都有些颤抖:“玲儿,我们抓他时候有一个警察被捅了一刀,抓到之后看他左胳膊确实有一道伤疤。”
刘玲儿好像没有听到我说话一样,只是通红着眼睛看着我,让我心里一阵发毛。良久,刘玲儿眼中的猩红才消退了些许,又低下头对我说道:“文昊哥哥对不起,吓到你了。”
我摇摇头:“玲儿这么可爱又怎么会吓到我。”
刘玲儿听我这么说脸颊悄然浮上一抹嫣红,随即又抬起头对我说道:“文昊哥哥,你陪我去看下奶奶好不好?说不定我还能看到奶奶呐。”
面对刘玲儿的要求我实在不能去拒绝,便点了点头,刘玲儿情绪虽然还有些低落,但好歹能和我说上两句话了。
我们俩并排就往刘玲儿奶奶的坟边走去了,村里人去世了多半都会埋在自己地里,刘玲儿的奶奶自然不例外,走了不到十几分钟就到了。
一座孤零零的坟包静静地矗立在一片苹果树旁边,仿佛是在守护者这片土地,想到六天之后刘玲儿也会变成这坟包旁边的一座我就心里禁不住的痛。
倒是刘玲儿坐在一个苹果枝上给我讲些她小时候的事,我也乐得去听,时不时符合一两句,相处的倒也愉快。
聊得正开心的时候,一辆警车从村口开了进去,警车没有开警笛,但是我知道这是去带王得力回去的。
我问刘玲儿:“你想不想去看下王得力?”
刘玲儿摇摇头:“看了又能怎么样,我怕我会像刚才一样失去对自己的而控制,我可不想再变成那种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我笑了笑也没再说话,继续听刘玲儿给我讲她们班那个总爱揪她马尾的小男孩,也不知那小男孩知道刘玲儿的死讯之后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又过了十五六分钟,警车停到了我们眼前的路边上,王警官从警车上下来冲我喊道:“步文昊,我走了。”
我挥挥手喊道:“好,一路顺风,有空我去找你。”
王警官也挥了挥手,就要往警车上边走。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忙跑到王警官身边。
王警官问道:“怎么了?”
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个,能不能给我借五十块钱,过两天我要去镇上找陈大师但是没钱了。”
王警官笑了笑:“你小子。”随即从兜里掏出钱包,又拿出两张一百的递给我。
我顿时有些脸红,忙推辞到:“不用这么多,五十就够了,车票才三十。”
王警官回答道:“给你你就拿着,哪这么多废话,走了啊,到镇上我请你喝酒。”说着就上了警车,一阵轰鸣声之后,警车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刘玲儿不知道什么来到我背后:“就是这个叔叔帮我抓住的坏人吗?”
我点点头,一阵凉风吹来,刘玲儿对着警车离去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良久没有直起身子。
良久,刘玲儿直起身子,一脸坚毅的对我说:“文昊哥哥,下辈子我也要当警察。”
我没有说话,笑着摸了摸刘玲儿脑袋,刘玲儿也配合的摆了摆小脑袋,我们俩都知道,我是感觉不到刘玲儿的存在的,刘玲儿自然也感觉不到我的手。
接下来的五天里我几乎都和刘玲儿在一起,只是晚上在村长家睡觉,这五天刘玲儿几乎把她从小到大发生的所有她还能记得的事情都给我说了一遍,有些事情甚至都说了好几遍,每一次说,我都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我想,即使是十年,二十年,我也不会忘了刘玲儿歪着小脑袋叽叽喳喳的样子。
直到村里响蛮哀乐我和刘玲儿仍在不远处的山上采些野花,追着追着刘玲儿的身影就变成一道流光,飞向村子里了。她站过的地方却留下点点鲜血,鲜血滴在白色的花瓣上,把花朵染得娇艳无比,也不知这是什么话花,在现在还能开放?
我看了看村庄,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刘玲儿的葬礼我没有去,因为我知道,哀乐再响也召不回这个年轻的灵魂了,十六岁的刘玲儿终究是消逝在这天地间了,愿来生没有王得力。
在路边等了两个多小时,一辆班车缓缓开来,我拦下问道:“师傅,是去镇上的吗?”
师傅嘿嘿一笑,露出一排被烟熏得大黄牙:“小伙子,不去镇上还能去哪。”
我也回了一笑,找了个座位就坐了下来,三个小时之后,我又来到了罗东镇,随便找人问了下路就又朝着陈大师的住所走去了。
半个小时之后,终于七拐八拐的拐到了陈大师家门口,我以为陈大师家一定很豪华,没想到却是一栋破破旧旧的三层小楼,陈大师住在一楼里。
我敲了敲门,里边传来一个声音:“谁?”
“是我,陈大师,步文昊。”我回答道。
陈大师应了声就出来开门了,陈大师还是那么一丝不苟,中山装上一个皱褶都没有,脸上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但是看在我眼里却十分可亲,陈大师招呼道:“进来吧。”
进去一看,陈大师家里寥寥几件家具,只是有两张床,一看就是提前为我准备的,我心里一阵感动。
我问道:“陈大师,你家里没别人了吗?”
陈大师摇摇头:“没有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何必拖累别人。你睡外边这张床,明早开始进行体力训练。”
我又问道:“陈大师你不问刘玲儿吗?”
陈大师面无表情的说道:“死了就是死了,有什么好问的。”
我顿时被陈大师噎的没话了,可能陈大师见惯生死了,已经有些麻木了吧。
陈大师又说道:“这周围没有什么人家,这栋房子也快拆了,你要是不想和我一起住可以去外边自己再找一栋空房子。”
我想了想回答道:“那我一个人住好了,咱来住一起多少有些不方便。”
陈大师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开始帮着我搬家具了。
说是家具其实就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就搬在了陈大师隔壁的房子里,那间房子里虽说没什么垃圾,但是布满灰尘,好一阵收视之后,终于勉强能够入住了。
陈大师自己说都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也不知他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晚上,我激动得说不着觉,也不知陈大师会用什么方法来锻炼我,我又到底能不能通过陈大师的考核,如果通不过了我又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