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师皱了皱眉头:“赵敏说让你走?”
我蹲坐在铁桶里:“恩。”
陈大师又问道:“她还告诉你什么没有?”
我想了想,好像赵敏再没有跟我说什么了。
陈大师回答道:“赵敏不喜欢外人,可能感觉你打扰到她了吧,没关系,我们明天就回镇上。”
听到陈大师这么说我感觉有些奇怪,虽说赵敏没怎么跟我说过话,但是看样子不像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不过既然陈大师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没再说话,反正明天就要走了,管这么多干嘛。
陈大师又提着水桶去打水了,我被炖在铁桶里,有那么一个瞬间好像我也成了这几味草药中的一员,山风吹过,我打了个寒颤,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也被打了出去。
火渐渐旺了起来,铁桶里的水温也慢慢升高了,虽说还是比体温要低,但是总不是那么冰冷刺骨了。
陈大师又提了两桶湖水,浇在铁桶里,水温刚上来一点却又变的无比冰凉,好在陈大师又添了点薪火,让铁桶下的火更旺了些。
说来也怪,这时候虽然水温还是凉的可怕,但是总感觉有数不清的暖流从四肢百骸钻进体内,我问道:“陈大师,怎么感觉有热流往身体里边钻?”
陈大师伸手在铁桶里边放了一会说道:“药效开始起作用了,等会如果你感觉太热的话告诉我。”
我点点头,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铁桶里的温度也越来越高了,我直感觉全身的寒气都被驱散了,一阵阵温暖让我舒展了筋骨,只想眯着眼睛小睡一会。
又过了十来分钟,忽然感觉一股寒气从胸口蔓延,伸手一摸,却感觉温度如常,我忙问道:“陈大师,我感觉胸口好像忽然凉了下来。”
陈大师点点头:“就是要驱散这股寒气,什么时候你感觉胸口热了,什么时候就药浴就完了。”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这时候,胸口的寒气和不断袭来的热浪交织着,让我胸口一阵痉挛,连带着呼吸都有些困难。
陈大师抽掉两根柴火,让铁桶里的水温上升的慢些,这时候我估计铁桶里的温度都有六十多度了,可是却怎么也驱散不了胸口的寒气。
身体的不适越来越严重了,也不是疼,就是一股一股的痉挛,难受的我满头大汗,直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不管摆什么姿势都感觉特别别扭,让人无比烦躁。
终于,好像是过了十几分钟,也有可能是半个小时,只感觉胸口发出一声玻璃碎掉的声音,随即整个身体都暖了下来,那股令人难受的痉挛也消失不见了。我胳膊搭在铁桶边缘,整个人都脱力半躺在了铁桶里边。
陈大师说道:“我去帮你取一身干净的衣服,和毛巾。”
我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点了点头,陈大师就去房间里拿衣服了。
在铁桶里瘫坐了一会,也恢复了些许力气,这时候陈大师也来了,他拿了身干净的衣服,又作势要帮我擦拭身体。
我忙抢下毛巾自己动手了,这种事情哪能麻烦陈大师。
陈大师给我拿来的是一身普通的黑色夹克,还贴心的带了个保暖裤。换上衣服之后,陈大师绕着我转了两圈,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我问道:“怎么了?”
陈大师回答道:“和我年轻时候挺像的。”
听到陈大师这么说我不由得心里一喜,人一高兴,话也就多了:“陈大师你怎么不穿这种休闲的衣服,每次看你都是正装。”
陈大师摇摇头,也不说话,只是往木屋那边走去。
我忙跟在陈大师后边,走到木屋门口时候,陈大师示意我在门口等着。没一会就又出来了,只是手上多了个类似帐篷的东西。
之前我还在想晚上要怎么住,陈大师这就给了我答案——在外边扎帐篷。
陈大师解释道:“男子身上火气太重了,赵敏最不能接触这种东西,我每次一个人回来的时候都是在外边扎帐篷的。”
听到陈大师这么说,我心里顿时宽慰了不少,我还以为陈大师要让我一个人住在木屋外边呐。
走了大概两三百米之后,陈大师轻车熟路的把帐篷扎了起来,我连帮忙的机会都没有,看样子没少扎这玩意。
陈大师说道:“只有一个帐篷了,咱俩今晚就凑活下吧。”
我点点头,陈大师又说道:“你刚做完药浴,别再受了风寒,我去这附近随便逛逛。”
听到陈大师这么说我也没再推辞,确实是有些乏了,便钻到帐篷里边睡了起来。
深山里,一个帐篷又能挡得住多少寒风?没睡一会我就被冻醒来了,看了看表,都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我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走出了帐篷。
打眼一看,陈大师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走到树下问道:“陈大师,你在想什么?”
陈大师指了指天,只见天上明月正圆,一朵乌云都没有,时不时飞过一两只麻雀。
我忽然问道:“今天是十六号吧?”
陈大师应了声,又说道:“你看这麻雀,一年四季不管什么季节都有他们的身影,这种越是卑贱的生物生存能力也就越强。”
我叹了口气:“可是他们都是用数量来确保生存的,每年冬天不知道要冻死饿死多少只麻雀,能存活下来的寥寥数只罢了。”
陈大师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天边看着,许久又问道:“你说我这几年救了多少人了?”
我顺着陈大师的目光看过去,一只麻雀不知为何从天空径直掉下,砸到地上没发出一点声响:“不知道,不过想来应该不少吧?”
陈大师摇摇头:“救了这么多人敏儿的病为什么还不好?”
我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事情没有发生在我身上,我也没有这种经历,感觉说什么都是错。
陈大师又说道:“那老道明明告诉我只要我多积善事,心存善念,敏儿的病就会好的,当时他说多则十年少则五年,现在那?都十五年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陈大师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以往陈大师都是风轻云淡的样子,泰山崩于面而不改色,但是只要一涉及到赵敏,陈大师的心就乱了。
我安慰道:“看师母气色还挺好的,应该马上就好了吧?”
陈大师摇摇头:“火毒遍布奇经八脉,脉象微不可查,随时都有可能毙命,要不是这出地理位置好,敏儿恐怕早成一缕亡魂了。”
我沉默了一会忙岔开话题:“陈大师你见过通人性的鸟没有?”
陈大师摇摇头:“鸟就是鸟,哪有什么人性可言。”
“那可未必。”我带着点小得意的说道:“上次我就见到一只通灵性的麻雀,还救了我一命。”接着我就把我被刘成推下山崖,又被一只麻雀带路的事情给陈大师齐齐说了一遍。
陈大师一直盯着我看,那眼神就像是猎豹在发起突击前看着猎物一样,把我看得一阵胆寒。
我试探着叫了声:“陈大师?”
陈大师收回目光:“你奇遇倒多,那次被我不相信落在神庙里你也是被一群鸟救的吧?”
我不确定的回答道:“应该是吧。”
陈大师接着说道:“那些鸟应该是寻了不少灵药,衔来给你,自身又受不了药了才死在那的,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进去的。”
我回答道:“好像是墙上被撞出了一个小洞。”
陈大师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什么?把青石砖撞出了一个小洞?这得啄平多少尖啄?”
我老老实实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这些鸟儿都跟我特别亲近。”
陈大师岔开话题问道:“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三十四。”随即我又好奇的问道:“陈大师你的一身本事是跟谁学的?你刚才说的那个老道吗?”
陈大师点点头:“我跟着那个老道学了三年,要不是那老道说能就敏儿我才不去学这东西。”
我又问道:“那这属于什么流派的?”
陈大师活动了活动脖子:“哪有什么流派,龙虎山的正一道,茅山的上清派,都有涉及,但又都不深入。甚至苗疆的蛊术、拳脚功夫、中医草药都得懂一点。”
我随即又好奇的问道:“那你说的这些派系现在还有传人吗?”
陈大师摇摇头:“不知道,整天在这穷山沟里四处救急,哪还有时间去接触这些东西,学到的够用了也就不想学了。”
我顿时又对陈大师之前的工作感兴趣了:“陈大师你在跟着那道士学这些东西之前是干什么的?”
陈大师看了我两眼:“想知道?”
我点点头。
陈大师叹了口气:“罢了,也还有点时间,既然你想听我就告诉你吧,也不是什么隐私的事情,这十里八乡年龄长得都知道一点,不过都不说出来罢了。”
接着陈大师给我讲了他的人生旅程,看似充满偶然却又都是必然,在陈大师倾心赵敏那一刻一切却都是注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