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阳夫人自作聪明,想为王府谋盛世繁华,却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既没猜中开头,也没有猜中结尾。
沉碧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穿上,仅是一身贴身的薄纱,大半夜的就被扔回王府。
紧接着,高成喜当众宣布皇上口谕。
莱阳夫人彻底懵了,瘫软在地上,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莱阳王府在京城里好歹也是有身份的,就算现在富贵不如旁人家,以后也总有机会。
可一旦去了皇陵,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皇上的这一招,的确狠辣。
莱阳夫人的下场也给京城里所有的贵夫人敲了警钟,往宫里塞女人,并不会有荣华富贵,倒是有惊天霹雳在等着。
纵然连墨锦知道姜君洛的为难之处,但他并没有打算选择原谅。
因为他很清楚,姜君洛考虑的只有她自己的贤明。
她要当一个端庄得体的皇后,所以必须大度。
但是在她心里,连墨锦这个人终究不如她的名声重要。
两个人,一个始终保留余地,一个求而不得,所以他们之间的沟壑也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逾越。
京城里发生的小小风波,虽然也与锦州有关,但与连墨旭和许丞暖无关。
水利图进展顺利,立体防涡梁已经搭建了一半,完工指日可待。
锦州与此案有关的上下官员全都被羁押,夏之蕴斩杀蒋大福,也证据确凿,无从抵赖。
事情进展顺利,连墨旭便带着许丞暖回京。
只是在锦州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连墨旭始终没能找到那个秃头和尚。
那一句情非泛泛,不得善终,就像是一根刺在许丞暖的心里越刺愈深。
一路回到京城,似乎也没有阻碍,但许丞暖却隐隐觉得这是暴风雨的前兆。
厄运来临的时候,从来都不会让任何人提前知道的。
锦州来回一趟用了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等回到京城已经进入初冬。
连墨旭刚刚复命,天下就摇摇洒洒的下起雪来了。
许丞暖站在卧房门口看着阴暗的天,心情很是惆怅。
今年的初雪下的有些早,而且下的也很大。
小霞从廊下走过来,见她便问道: “小暖姐姐,今晚做火锅好不好?厨房里有新送来的羊蝎子,这个时候吃最好了。”
“好。”
许丞暖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异议。
小霞不知道许丞暖在忧郁些什么,因为她自从这一趟从锦州回来之后,就好像一直怀揣着心事。
她试探性的问过几次,许丞暖都没说。
小霞也就没再问了,只是更加仔细的照顾她的生活。
由于夏之蕴一事,权利独占这件事敲响了所有人的警钟,这把火烧的人人自危,顺理成章的烧到了连墨旭的身上。
因为他手上握着军权,战功显赫,而且锦州一案再次立下功劳,他在百姓的眼里象征着清正严明,口碑名声直线飙升,但就朝堂而言却并不是一件好事。
那些朝臣开始担心连墨旭心怀鬼胎,更怕他想反随时就反。
于是那些流言蜚语就像是初雪一样,在京城里流传,甚至越演越烈。
连墨旭没有管这些闲事,只当自己没听见,也没看见。
军权,是皇上赋予他的权利,现在出现了这种恶果,也该是皇上来收场。
许丞暖料到了这种局面,皇上无人可用,只能用自己最信任的亲弟弟。
可也正是恰恰因为是自己的亲弟弟,所以用的时候顺手,立了功之后,便是自己的敌人。
因为他拥有的是皇族血脉,那份血脉让人忌惮。
许丞暖很心疼连墨旭,心疼他办了差事不能正大光明的讨赏,心疼他明明为了朝廷快把自己累死了,却还是不断被人猜忌。
然而皇上也并没有做什么,照样给连墨旭封赏,对于那些反对的人,只是不痛不痒的申斥了两句罢了。
连墨旭嘴上没说什么,但是许丞暖很了解他,他心里一定是不满的。
只是顾全大局,不能直言罢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臣无用遭天子厌弃,臣有功遭天子猜忌。
伴君是一个危险的活,不然也不会有伴君如伴虎这句说辞了,都是前人用血泪总结出来的经验。
初雪的第二天,许丞暖和连墨旭正吃着早膳,淮南王府却传来丧报。
这一个消息,将许丞暖给惊到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因何亡故?”
苏木连忙回道:“郡主,据淮南王府的人说,是昨半夜过世的,好像是从今年入冬开始就染了病,一直没好。”
连墨旭也放下了碗筷,问道:“御医说什么具体原因了吗?”
苏木又道:“寒气入体,心肺不保。”
“这是什么病症?”
许丞暖瞪圆了眼睛:“这是庸医吗?”
‘寒气入体,心肺不保,’这是说林霜楠因为风寒丧命?
苏木也觉得奇怪,淮南王新婚不到半年,就出了这等事,着实让人困惑。
许丞暖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脸色大变:“不好,要出事了。”
她看向连墨旭,只见对方眼里也是了然。
看来不用她说出全部,连墨旭已经全部知道了。
连墨旭淡淡的问了一句:“林侯府通知了吗?”
苏木道:“林老太君已经去了,这会府上已经闹的不可开交了。”
许丞暖不解:“为什么闹起来了?”
苏木看了她一眼,复而说道:“因为林老太君要开棺验尸。”
这一下,许丞暖更加确定,这件事其中有鬼。
林霜楠突然病逝就疑点重重,想必林老太君也是清楚的,这会这么闹,摆明了是要一个真相。
“走吧,我们去看看。”
连墨旭忽然开口,一脸兴趣盎然的样子。
许丞暖惊诧的看着他:“我们这个时候去干什么?添乱吗?”
连墨旭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的笑了。
“什么添乱,既然报了丧,我们理应就要去吊丧的。不管是不是有问题,我们都应该去。”
“可是…林霜楠应该没死吧?”
听到这个消息,许丞暖第一反应就是有诈。
可是她又怕这件事是真的。
毕竟在古代,没有张晚樱那样的神医,风寒害死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去了就知道了。坐在家里猜,永远都猜不到真相。”
连墨旭笑着说道,然后将许丞暖拉了起来。
“收拾收拾,我们准备去淮南王府。”
许丞暖虽然应下了,但面容有些沉重。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她为林霜楠惋惜。
可如果是假的,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揭开真相。
两人一道去了淮南王府,此时王府大门上已经挂上了吊丧专用的白绸。
因为主母过世,所以府里上上下下的奴才们全都披麻戴孝。
管家亲自接待了连墨旭和许丞暖,朝着大堂走去,只见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扑在棺材上哭的死去活来,旁边还有妇人在劝阻。
许丞暖微微停住了脚步,看向管家:“那是谁?”
管家恭敬道:“是王妃娘家里的人,旁边劝阻的是林老太君的儿媳妇。”
连墨旭又问:“林老太君呢?”
“回王爷的话,林老太君在书房和我家王爷谈话呢。”
“带本王去。”
连墨旭并没有去上香,而是直接让管家带着去了书房。
许丞暖是内阁夫人,又是连墨旭的准王妃,有她代为上香已经够了。
咋然听到林霜楠过世的消息的时候,许丞暖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是来到了淮南王府,看到有人悲痛欲绝的伤心,许丞暖这才体会到一种哀伤环绕在她身边。
只不过,这种哀伤是别人的,并非是她的。
因为,针并没有扎在自己身上,所以自己不疼,更不会伤心。
上了香之后,见林家的人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根本无心跟别人说话,许丞暖识趣的就没有去打扰,她直接让人带着去找连墨旭了。
走到后院,她一眼就看到连墨旭站在书房的旁边,似乎站了好一会了,也没有打算进去。
许丞暖摒退下人,自己走到连墨旭的身边。
她并没有出声,只是用眼神表达疑惑,询问连墨旭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墨旭指了指屋内,示意让她听着。
此时,屋内传来一声脆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王爷说的这几句话,又不让人开棺,目的就是想让我们林侯府咽下这个不明不白的哑巴亏吗?”
林老太君的声音里怒气冲冲,似乎已经撕破脸。
然而淮南王一点也不惧怕,淡淡的看了坐在自己面前的林老太君一眼。
“不咽下,又如何?难道林老太君敢拿你们林家所有的声誉去赌吗?”
“我们林侯府凭什么咽下?淮南王应该考虑的是你们皇家的颜面才对吧?”
林老太君用手里的柺杖重重地锤了一下地,双目含泪,一脸悲愤。
“我林家的姑娘嫁到淮南王府不足半年便丧命于此,御医含糊其辞,连个说法都没有。我们林侯府好歹也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上一代的功勋,这一代还继承着呢。”
闻言,淮南王重重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的说道:“棺材里没有人,就是一些衣物,你林家的姑娘跟别的男人跑了,林老太君,你还要在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