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君洛已经沐浴休息,只是腹部隆起,她睡下有些难受。于是便靠在枕头上,静静的看书。
寝殿内的人都已经被摒退了,她一个人睡着,既安静,也能使心绪宁静下来。
她现在也需要平静。
可是看了半天,书本上的一页字,她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因为她开始在意了。
那个狐媚一样的女人,现在就在皇上的龙床上。
她的脑海里,满是那个女人朝着皇上撒娇的模样……
据说,男人都喜欢那样的。
柔若无骨,媚然天行。
不知道,皇上是不是也很喜欢?
这样一想,姜君洛的心就像是被刀斧劈了一道一样。
所有的伪装的平静都被打破,心里就像是被烧了一把火,焦躁的她十分烦恼。
她只能扔下书,从床上站起来。
虽然疲累,却还是忍不住走来走去,缓解内心的焦躁。
姜君洛以为自己是不会在意的,但是没有想到,她的内心如此的诚实,一点也不违背本意。
就在她的脑海里充满无数乱七八糟的画面时,寝殿的门被人推开了。
这一下,似乎所有的不满全都有了发泄口。
“不是说了吗?本宫要休息,不许打扰…”
话说了一半,姜君洛陡然住口。
因为她发现,半夜来她寝殿的人并不是别人,正是连墨锦。
“…皇上…”
见她吃惊的样子,连墨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还真是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到底是跟谁睡在一起,她只在乎自己能不能睡的好……
连墨锦一肚子火气,再这个时候忽然消散了。
因为他清醒了,他知道了,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女人是端庄的皇后,并不是深爱他,在乎他的女人。
“看样子,皇后睡的很好,是朕打扰了。”
连墨锦深深的看了一眼姜君洛,这一眼很长,很复杂。
姜君洛从中看到了失望,也看到了一抹…冷漠。
从前,他从不会这么看她的。
连墨旭转身大步离开,姜君洛下意识的就叫住了他。
“…皇上…”
连墨锦本想离开,可是他听到了她的脚步声。
她在追他!
“皇上, 臣妾知道做错了,还请皇上息怒。”
姜君洛本想从身后抱住他,可是她不敢,也不能。
她是皇后,要端庄,不能失态。
她知道皇上出现在这里的意义,他没有宠幸那个妖媚的女人。
至始至终只有她姜君洛一个女人。
他给于她的,是捧在手上的一颗真心。
她缓缓跪在地上,即便肚子大了不舒服,可她也跪下了。
“请皇上息怒。”
连墨锦缓缓回头,看到她跪在地上,原本想让她起来,可伸出去的手却又收了回来。
他居高临下的盯着皇后,一字一句的质问。
“皇后可知,锦州知府贪污?”
姜君洛察觉到了头顶上那抹炙热的视线,她依旧匍匐在地上,没敢抬头,也没敢出声。
“锦州知府利用水利图一事肆无忌惮的搜刮民脂民膏,锦州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两年前,锦州前任知府陈园林,坑杀百姓一万余人,两件事时隔不久,现下人心惶惶,朕心有余而力不足。”
“朕不来皇后的宫殿,只是因为朕怜惜皇后怀孕辛苦,不想你受无辜的怒火,绝不是因为缺女人,躲在书房里,怕看见皇后而把持不住,你明白了吗?”
说到最后,连墨锦几乎是吼出来的。
前朝的事,后宫的事,爱而不得的事,让他心力交瘁,根本无法平息怒火。
这一吼,把姜君洛也吓到了。
她没有想到,她妄自聪明,也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留下沉碧,一是想借皇上教训那些想给后宫塞女人的夫人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她也想试探皇上。
尽管连墨锦说了不纳妃,可这一次是把女人送到他面前,她想看看他是不是也不为所动。
姜君洛想过很多种结局,可眼前的这一种,却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皇上……臣妾知错…”
姜君洛没有为自己辩解,挺着孕肚跪在地上,卑微的认错。
这件事的确是她的错。
如果她没有贪心的想要证明些什么,如太后一言,直接把人赶出去,就不会惹的皇上大发雷霆。
“知错知错知错,皇后除了认错还会说什么?”
连墨锦更恼怒了,他心口的怒气太盛,完全无法平息。
他想要听的不是这些冷冰冰的字眼!
为什么,他要的她永远不肯给?
姜君洛震惊的抬头,看着连墨锦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一次,一向聪明,镇定自如的姜君洛手足无措。
面对如此盛怒的连墨锦,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上她的眼神,连墨锦第一次在她眼神里看到一抹慌乱。
可是,没有爱。
她只需要给盛怒的他一个拥抱,他就会消气。
可是没有,她永远都是端庄的认错。
这种疏离感,头一次让连墨锦感到疲累。
对这个皇后,他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抱有希望。
他不该认为她会和许丞暖一样,对他依赖成性,对他撒娇求安慰。
让他感觉到有一个温暖的家,还有一个爱他的女人需要他庇护。
姜君洛,就是姜君洛,再怎么也不会变成温柔的许丞暖。
他想要的爱,在姜君洛的身上永远得不到。
是他的错,是他奢望了。
连墨锦自嘲的笑了!
“起来吧,夜深了,你好好休息。”
突然,他所有的火气都消散了。
连墨锦不发怒的样子,更让姜君洛慌乱了。
见他要走,她忽然站了起来,快走几步,没顾上礼仪规矩,拉住了他的袖子。
连墨锦没有回头,更没有打算停留。
拿开她的手,大步走出寝殿。
姜君洛没有追上去,站在原地,一脸呆滞。
她擦觉到了脸上有东西滑过,抬手摸了一下脸,却让她更诧异了。
因为她的手上,竟然全是眼泪。
见皇上怒气冲冲的走出来,所有的奴婢全都远远的跪下,不敢靠前。
但姜君洛的心腹珍珠在门外听到了屋内所有的经过,这会实在忍不住,壮着胆子上前。
“皇上,您误会娘娘了,娘娘也是被逼无奈的。”
她大声喊着,连墨锦自然听到了。
他微微顿住,转而看向说话的宫女,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珍珠虽然也被吓到,却鼓起勇气直言不讳。
“皇上,皇后娘娘怀身怀龙胎,本就辛劳。那些王侯夫人每日进宫都要面见皇后娘娘,逼着皇后娘娘给皇上拿妃。”
“皇上,皇后娘娘已经赶走很多人了,今晚这个叫沉碧的,是莱阳王府家的夫人当着太后的面送进来的,皇后娘娘实在推不掉啊。”
闻言,连墨锦的脸色阴郁一片,浑身上下都散布着阴霾。
既然已经开口了,珍珠也就没打算住口,继续说下去。
“皇上,虽然您洁身自律不要选秀。可是天下人只会认为是皇后娘娘善妒专宠,不允许皇上纳妃。”
“皇家自古多妃嫔,多子嗣,虽然皇后已经怀有龙胎,可万一皇后这一胎诞下的是公主,那么娘娘将受到天下人的指责和唾骂。”
“现下皇上不纳妃,京城里已经谣言四起。天下人会说皇上勤政爱民,是位明君。可他们却会说皇后善妒专宠,误君误国……”
“放肆!”
连墨锦怒喝一声,脸色已然变了。
“就算是皇上会杀了奴婢的头,奴婢也要为皇后娘娘伸冤。皇后娘娘并非是不在乎皇上,只是两权相害取其轻罢了。”
…两权相害取其轻…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形容,一如连墨锦的处境。
他想要一个温暖的家,一个真心相爱的人,可他是皇帝,命运多舛,注定的只有孤独和寂寞。
连墨锦的心里的怒火逐渐消散,心里只有无奈的苦涩。
“朕都知道了,这一次,恕你无罪。”
那奴婢连忙谢恩,疾步退下,生怕皇上后悔。
即便知道了缘由,连墨锦也没打算在回寝殿了。
因为他知道,这一遭,他已经彻底心冷了。
对于姜君洛,他不会有任何的指望了。
“高成喜。”
他高叫一声,高成喜立刻出现。
“奴才在。”
“传口谕,为祭先皇灵祭,特令莱阳王府去皇陵为先皇守灵,非令不得出。另,酌莱阳夫人为先皇书写经文,以安先皇灵祭。”
听到连墨锦这一道命令,高成喜也吓到了。
“皇上,莱阳王府全府上下都去吗?”
连墨锦冷道:“沾了皇族之名,为先皇做这些事,是他们的荣幸。”
说完,他大步离开皇后的寝殿。
姜君洛追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了连墨锦离去的背影。
宫女见她脸色惨白,于是连忙劝解。
“皇后娘娘,皇上已经惩罚了莱阳王府,日后您生下小皇子,您一定能恢复荣宠的。”
姜君洛呆呆的看着连墨锦离开的背影,心如死灰。
“珍珠…皇上不会在有宠爱了。”
方才珍珠已经历数了她的为难之处,几乎条条都是重罪。
可是皇上并不为之所动,他惩罚了莱阳王府,并没有在寝殿留下。
也就说他知道内情,知道她事出有因,却并没有选择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