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次,在太后的默许下,他能靠的这么近。
他也知道,这既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缓缓的低头,靠在她的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这里,有他的孩子。
“我曾经每晚都在做梦,梦见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牛羊遍地,欢声笑语。”
“我以为,就算我等的在艰难,可有一天,你终会感动,而且我们也会过上那种生活。”
低沉的声音,诉说着他的不舍和心中的憧憬。
太后留住了这个孩子,连应承心里的是高兴地。
虽然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太后,但他们之间有一个孩子,就是他最大的安慰。
他低伏在她身上,一个大男人,却在此时留下了灼热的眼泪。
他的手抚上她的小腹,近距离的触摸那个已经成型的胎儿。
太后没有阻拦,此刻,她的心里也很难受。
曾经有那么一刻,她也很想挣脱所有的枷锁,不顾一切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她以为等到小暖回来,这一切就结束了。
但是她没有想到,一切才刚刚开始。
“对不起,是我…给你带来这场灾难。”
“对不起,是我无能…带来了你,却保护不了你。”
连应承环住了太后的腰,一声声的对不起,低沉悲痛。
“它什么都不知道,它不会怪你……”
太后的声音很轻,也很柔。
见他痛苦,她又忍不住说了一句:“我也不会怪你。”
连应承陡然抬头,看着太后,猩红的眼眶里一片震惊。
“太后…你真的不怪我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连应承的声音都在抖。
这件事因他而起,太后之前见都不见他,他一直以为太后会恨他到死。
太后并没有闪躲,而是盯着连应承,一脸郑重地说道:“一切都过去了。”
连应承咬紧了牙关,眼眶里满是震惊和愧疚。
“好了,你该回去了。”
太后看着他,声音柔柔的。
她在提醒他,这里并不是他久留之处。
连应承在太后的目光下,重重地点了点头,复而站了起来,直接离开栖梧宫。
他没有丝毫的不舍,虽然心里悲愤交加,但他更加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太后目送他离开,看着栖梧宫的大门关上,脸上的柔情也在一瞬间消失。
“心梅。”
她叫了一声,心梅立刻走了出来。
“太后。”
“去将张神医请来。”
太后揉了揉眉心,声音虽然无奈,却很坚定。
心梅不敢质疑,立刻去请张神医。
张神医很快就来了,太后并没有让他行礼,直接赐座。
“太后,你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张神医主动问道,因为太后这一胎保的很不容易,近半个月才缓慢平复下来。
不光是年纪大了,也因为这段时间悲喜交加,情绪不稳,所以费时费力。
太后摇了摇头,她现在很好,并没有一点不适。
“张神医,请你帮本宫熬一碗打胎药。”
闻言,张神医瞬间瞪大了眼睛。
甚至,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太后知道她这么一说,张神医肯定以为自己说错了,所以她又立刻重复了一遍。
“张神医,请您帮忙熬一碗打胎药,送这孩子上路。”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太后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胸口有一顾钝痛。
可在痛,她也要忍着。
张神医收起了自己惊讶地表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恢复平静。
“太后可知,为了保住您腹中的胎儿,老夫可谓是穷尽了一身的医术。”
“现在您说放弃就要放弃,当初为什么吃尽苦头保它呢?”
闻言,太后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她何尝不想要呢?
只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要这个孩子。
“张神医,从前只当本宫糊涂了吧,这个孩子留不住了。”
听出她语气之中的恳求和无奈,张神医摇了摇头,起身去熬制打胎药。
宫廷之中的事情复杂凶险,他还是不要参与,也不要了解。
许丞暖求他照顾好太后,这碗打胎药下去,太后也不会在有忧患,他的任务完成,也该离开了。
张神医走了,太后靠在躺椅上,她的手搭在小腹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掩去了所有的情绪。
心梅站在一旁,将太后所有的决定都看在眼下。
见太后如此不舍,忍不住劝道:“太后,既然不舍得,不如留下吧。”
“郡主留下张神医,不就是想让您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吗?”
许久,太后都没有出声。
心梅跪在一旁,也不敢站起来,她知道是自己逾矩了。
她正要请罪,忽然听到太后开口的声音。
“本宫舍得,它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去掉这个孩子,让连应承由内到外,从头到尾的痛,他才会越发痛恨那个始作俑者。
就连刚才,她也是刻意让他靠近她和孩子,也是刻意说原谅。
连墨锦重掌朝政一年多,其实并不稳固。
连应承虽然是个闲散王爷,可他也算是唯一的王族一脉,在朝中颇有地位,连墨锦不能拿他如何。
所以,她必须让连应承牢牢的站在连墨旭的身后。
而且,没了这个孩子,她和连应承之间也就彻底没了关联。
连墨锦就不能把她当做挡箭牌,来霸占许丞暖。
除非,他当着天下人的面,做出弑弟夺妻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只是可惜了这个孩子,她唯一心疼的就是它。
就如连应承所说,她将它带到了这个世上来,却没有能力保护它。
它还未睁开眼睛看一眼这个繁花似锦的天下,就要被她这个做母亲的给扼杀了。
……
连墨锦去了栖梧宫的事情,姜君洛没多大会就知道了。
她在宫中自有眼线,只要栖梧宫的大门打开,她就有办法探听到里面的秘密。
只是今天的秘密太震撼,她以为太后真的是病了,却不曾想是怀孕了。
而且,孩子还是淮南王连应承的。
两人暗度陈仓已经许久,她这个做皇后的,却一点也不知道。
如若不是今天皇上怒气冲冲的冲进了栖梧宫,疏于防守,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栖梧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珍珠让人将太子抱了下去,也摒退了所有的奴婢和太监,凑到姜君洛耳边,小声地说道。
“皇后娘娘,这件事咱们不能坐视不管。”
姜君洛看了她一眼:“怎么管?”
这件事就是个烂摊子,根本无从下手。
栖梧宫严防死守,她的人根本渗透不进去。
珍珠语气阴狠,一字一句的说道:“娘娘,不能让郡主回京。”
闻言,姜君洛震惊的看着她:“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珍珠连忙跪下,一脸视死如归。
“珍珠知道,娘娘,皇上已经和太后娘娘摊了牌。”
“皇上一心只在永乐郡主身上,一旦郡主回京,只怕皇上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
“更疯狂的事…”
这个词,让姜君洛莫名的有些惧怕。
“娘娘,想想您的处境,在想想太子,尽管永乐郡主无辜,可是她的出现就是错,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谁让皇上一心只想要她呢!
她是先皇明旨亲封的永安王妃,是皇上的弟媳,她和皇上之间根本就不可能。
皇上是天下之主,他不能有错,所以错的只能是许丞暖。
连云珩是太子,她是皇后,在外人面前她风光无限。
可一旦永乐郡主回京,只要她张口,皇上什么都会给她,到时候,自己就只是个笑话。
虽然她知道许丞暖喜欢的是永安王,可是强权之下焉有完卵?
如若有那个万一,她该怎么办?
她早就防着不让别的女人进宫,尽管是皇上不喜欢的女人也不行。
而许丞暖,就更加不行。
几乎是在一瞬间,姜君洛已经下定了决心。
“珍珠,皇上派去接应永安王的侍卫呢?”
珍珠道:“永乐郡主出城的时候,皇上派遣了一批,现在的一批已经出了京城。”
“可有我们的人?”
珍珠看到姜君洛眼中流露出来的杀意,微微勾起了唇角。
“娘娘,早就准备好了,只等您一声令下了。”
闻言,姜君洛微微有些诧异:“你怎么会…”
“娘娘不必诧异,老爷让奴婢跟着您一起入宫,怎么会毫无准备呢?”
听到珍珠的话,姜君洛越发震惊。
“爹说过,他不参与这些事,他让我在宫中自保即可…”
“那是老爷心疼娘娘,从前你在府里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进了宫,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珍珠看着姜君洛,神色凝重的说道:“娘娘,老爷将一切都藏在背后,只是想让您在宫里过的好一些罢了。”
“你一直在和父亲有联络,宫里的这些事情他都知道?”
姜君洛陡然醒转过来,厉声质问。
珍珠没敢在隐瞒,立刻磕头请罪:“请娘娘恕罪,为了保护娘娘在宫里的地位,奴婢不得不这样做。”
“老爷为您暗中培植了人手,已经秘密去了边境,迎接永安王和永乐郡主,您只要吩咐一声,他们绝不会让永乐郡主活着回京。”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姜君洛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她盯着珍珠,面露凶狠。
“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