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神医与易风争执不下,最后两个人自行散开,不在讨论。
易风固执,张神医其实也挺固执的,所以两个人一旦遇上了,便是无解。
许丞暖站在厨房里,看到两个人各自离开后,神色变得黯然。
本来泾渭分明的事情让易风这么一闹,反而有些不清不楚。就像是扎进肉里的刺,本来已经可以忽不计,可忽然又有人把刺给拔了一截出来,让人不得不注意起来。
易风的目的直接而又热切,直接就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处。
明明公子心里很清楚,她照顾他不是因为男女之情,而是因为从前的恩义。
有些事情最怕旁人刻意提醒,最后造成二次伤害。
在许丞暖的心里,锦润公子已经很可怜了,她想让他解开心结,而不是让他再受伤害。
她的感情给了另外一个人,无论在易风的眼里好与不好,她都会很认真的走下。但让她因为恩情而与锦润公子在一起,她不能接受。
那是伤害,不是感情。
许丞暖不想让这种伤害持续发酵,可是怎么才能改变易风的心意呢?
没等她想出办法,易风已经开始行动了。
除了给锦润公子熬汤制药,许丞暖在厨房无事可做,因为灵月和小竹已经抢着干完了。
在灵月和小竹的眼里,许丞暖看到了敢怒不敢言的恐惧。
她不用问也知道怎么回事,肯定是易风‘嘱托’了她们。
许丞暖很讨厌这种做法,就像是被孤立了一样,明明是自己想做也能做的事情,结果做了反而像是给别人添了麻烦一样。
这些天锦润的病情好了一些,他想出来走走,张神医也允许了,让他穿着披风在院子里坐着。
江南的天气冬天不太冷,夏天也不会太热,这会禹城热的穿薄纱,而江南这边穿着锦衣也不觉得热。
棋盘上摆着棋子,原本是许丞暖和张神医胡闹下着玩的,锦润看到之后十分有兴趣,于是张神医和许丞暖立刻形成了一个阵营,共同对抗锦润。
谁叫锦润棋艺高超,与王爷棋逢对手。
而许丞暖是个刚入门的新手,张神医虽然比许丞暖好一些,也不过就是个老臭皮匠而已。
两个人对上锦润,走一步都要商量好久。
许丞暖要走东边,张神医又把棋子拿回来放在西边,来来回回的不停,却始终落不下一个棋子。
锦润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们一老一少在那争嘴,不管也不插手,其实争执比下棋还有乐趣。
“公子,张神医耍赖,明明是我在下棋!”
许丞暖见争执不下,便看向锦润,企图让他说句公道话。
此时张神医也目光灼灼的盯着许丞暖,并且大言不惭的说的:“丫头,难道你不知道尊老这两个字怎么写吗?”
“哼,张神医怎么不说后面两个字呢?”许丞暖立刻驳回;“明明是尊老爱幼四个字。”
“不管,尊老在前面!”
“不要,爱幼才是准则!”
将两个人确实争执不下,锦润开口道:“要不然一人下一步?”
“好呀…”许丞暖立刻点头,这个方法甚好。
闻言,张神医却不这样想:“好什么呀,一棋落下,但凡有错,后面的棋全都乱了。一人一盘,你艺高,就一对二吧!”
许丞暖连忙说道:“张神医,这样不会太欺负公子了吗?”
话落,锦润笑而不语,张神医无奈扶额,痛心疾首的说道:“丫头啊,你真是傻的天真啊!”
许丞暖眼里显现疑惑:“恩?这话怎么说?”
张神医道:“咱俩下一盘棋都不能赢了他,一人下一盘,怎么会欺负了他呢?等一会这位公子把你的棋子杀的片甲不留的时候,你就知道谁欺负谁了?”
“张神医,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公子身体不好,这样连下两盘,如此费精神,会打扰他休养身体!”
许丞暖的解释很合情合理,张神医这才没有哼她,转而看向锦润:“公子身体应该无事,今日太阳正好,坐小半时辰应该也无事。”
锦润笑着点头:“如神医所说,身体甚好,无妨。”
“切,那还不是我的功劳吗?”张神医哈哈大笑,自卖自夸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那张神医先来,我去看厨房的汤好了没有。”
说着许丞暖就站了起来,张神医连忙说道:“丫头,那罗汉果梨膏虽然好,但不可给公子经常食用。”
“知道了,神医你上次说过了。”许丞暖居高临下的看着张神医,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次用胡萝卜加红枣炖的,也是化痰的良方。”
张神医眼珠子一转,连忙说道:“小暖啊,你给我做徒弟吧,我教你医理,你又会食补,学起来一点也不费劲呢。”
许丞暖没理会他,反而说道:“张神医快下棋吧,让公子等着急了,等会你一个棋子都剩不下了。”
她抬脚离开,张神医也没了趣味,转身过来跟锦润下棋。
张神医虽然下药犹如神助,可下棋确实没有什么功底,时常悔棋。
锦润也不跟他争执,见他悔棋就让着他,随他心意。
每每张神医在三思量下定一步棋之后,锦润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的后路堵死,张神医的棋子反而消亡的更快。
见许丞暖端来了汤,张神医顺势将棋子扔在了棋盘上:“不下了,不下了,老夫认输。”
这本来就是一副残局,如此正好全了张神医的脸面,不输不赢。
锦润本来就没有那么在乎输赢,此时自然不在意的。
许丞暖早就看清了张神医的动作,看着张神医,忍不住的就打趣他:“张神医,给您喝汤,下棋伤神,别熬坏了眼睛。”
胡萝卜红枣汤只是清甜,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味道,相比银耳莲子红枣少了那么一份甜腻,多了一点清鲜。
张神医也不客气,端着汤小口小口的喝着。
锦润端着汤,并没有立即入口,笑着解释道:“本来就是残局,继续下也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许丞暖知道锦润是给张神医挽回面子,于是自顾自的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笑而不语。
事实真相,心里清楚就好。
锦润喝完汤了,心口似乎又舒畅了很多,便来了兴致,要与许丞暖下棋。
许丞暖的棋艺比张神医更糟糕,但她比较守规矩,落棋不悔,对了就对了,错了就错了。
即使这样,锦润也让她了很多步,才让她勉勉强强的得了一个平局。
这里面的心机,许丞暖自然是看的出来的,张神医自然也知道。
张神医看了看许丞暖,眼神里满是赞许之色。
“丫头,你真行!本来跟公子耍个赖就能赢的,你偏偏死守规矩,落棋不悔。这一番平局,着实废了好大一番力气呢。”
‘费力气’说的自然不是许丞暖,而是锦润。
“下棋有下棋的规矩,虽然我是白丁,但总不能罔顾的规矩吧?如此又何谈规矩?”
许丞暖看着张神医,很认真的说道:“都说棋盘如人生,一步一子。人生的路尚且不可从头来过,下棋自然也是落子不悔的。”
话音落下,为了显示尊重,张神医识趣的鼓掌,嘴里还说道:“不错,现在下棋都有人生感悟了。”
锦润自然也是听懂这话的弦外之音的,他一笑而过,并没有像张神医那么刻意的夸赞。
落子不悔,是代表她对她所有做过的事情都不会后悔,应该也包括与王爷走在一起吧。
她很清楚她的前路坎坷,但她不会后悔。
这样的豪言还真是附和她的坚韧的秉性。
“这是在下棋吗?”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来,将坐在石桌上的三个人都惊讶到了。
许丞暖侧首去看,做梦都没有想到会看连墨旭。
“王爷!”
不光她惊讶,就连锦润都十分愕然。
与连墨旭一起来的,有苏木,当然还有张神医的侄女,名叫张晚樱。两人在半道碰见,于是就一起来了。
锦润要给连墨旭行礼,让他拦住了。
看到枯瘦如此的锦润,连墨旭也是吓了一跳,都知道他病了,却没有想到病的如此严重。
他来了,张神医和许丞暖自然是站在一边的。
连墨旭并没有和许丞暖说话,可是他看她的眼神,让许丞暖觉得心安。
易风面无表情的站在最后,除却惊愕之后,便是从心里感到厌恶。
王爷和他家公子许久,嘴上说的是来看望他,可是谁还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吗。
他不就是怕小暖姑娘与他家公子在一起时间久了,日久生情,所以特地追到江南来。
但易风更没有想到的是张神医竟然也如此迅速,才说要将侄女带来,如今竟然是赶着一块来了。
“张小神医,一直听闻你们张家医术高超,今日正好来了,现在给公子把把脉。听公子说身体很好,本王不信,你来看看公子身体到底如何?”
张小神医自然指的是张晚樱,张神医拍了片他侄女的肩膀,示意让她过去。
而苏木主动走到易风面前,拿起了长剑,笑着说道:“多谢时日不见,切磋切磋如何?”
来者为客,易风自然是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