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独孤世阀特有的‘无双匣’!
多数人只知道‘无双’是极其罕有的天外陨石精华,独孤世阀亦是凭此在兵器锻造方面称雄,其威名在中土九州长盛不衰。却甚少有人知晓,整个独孤世阀之内,能被称为‘无双匣’只有一对:
匣子表面饰纹呈卷云交错状的,为‘风无双’;
匣子表面饰纹呈烈焰堆叠状的,为‘火无双’。
与东方世阀拥有三大绝学不同,独孤世阀上至阀主,下至普通子弟,全都修习同一种功法,由独孤世阀始祖研创的‘风火无双’。
独孤世阀的‘风火无双’功法刚猛无匹,其威力与西南马帮的‘雷霆四极拳’不相伯仲。虽然‘风火无双’只是一门纯粹的内功心法,并没固定的招式流传后世;修炼者大可根据自己的喜好,另习拳脚功夫。当年独孤世阀的始祖正是凭着‘风火无双’ 的巅峰七重天境界,威震江湖,并打下扎实的事业根基。
历来的传统,独孤世阀每一任的阀主都会在自己在位期间,亲自打造一对‘无双匣’。一方面是冶炼水平的体现;另一方面亦能反映出‘风火无双’修炼到达何种境界。
而当阀主卸任或者离世后,他所打造的‘无双匣’,就会被供奉在独孤世阀本家的宗祠之内。独孤世阀世代以冶炼为生,铸造之术更是举世无双,几乎每一任的阀主,都是当世首屈一指的铸造宗匠。每一任阀主,都会将他自己认为最为成功、最有代表性的两件作品,置于‘无双匣’之内。
蒋经天之所以对眼前这个‘火无双匣’如此熟悉,皆因他曾经在十五年前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当时,匣内所装的一件兵器,正是由现任独孤世阀阀主独孤长空的父亲,独孤无愧花费了半生心血,历经数载才铸造而成的‘虎头断魂枪’——
“蒋经天,别来无恙吧?”
正在此时,一道轻如鸿羽的身影从半空徐徐下落,稳稳地立于已斜插入地面的无双匣之上,来者赫然是假扮成穆世勋的宇一航!
“奕王爷?”由于过度的惊讶,蒋经天情不自禁地说出对方的封号。
宇一航再次捋起左边的袖子,故意露出前臂那三道深可见骨的假伤疤,冷声反问了一句:“既然你还记得本王,为何还不下跪行礼?”
‘此人的面相极为尊贵雄奇,更与老师府内收藏的那副画像神似之极。莫非他当真就是前朝的奕王,在野狼谷战死的穆世勋?’紫罗兰从未见过自己的老师如此失态,也是惊疑交加。
对方孤身一人,敢如此高调地现身,更无视神机营两大纵队形成的包围圈,木子诚等人也是大感讶异。而刚才几乎理智尽失的媒婆,亦因宇一航的出现,渐渐冷静了下来。
“当年你不是跌落万丈深渊,何解……”人可以易容假扮,但独孤无愧亲手所铸造的‘火无双匣’却是难以复制——蒋经天的心情矛盾之极,始终无法相信。
宇一航有意在众人面前立震慑之威,便用脚跟巧妙地在匣子的扣合位轻轻一挑,随着匣子应声而开,里头那个锈迹斑斑的钝口枪头竟自行冉冉升起,煞是神奇。
‘是虎头断魂枪的枪头!’蒋经天面色再变。
‘奕王曾以自己的千金之躯,代蒋经天受罚,他的左臂因此留下这些伤疤。蒋经天虽然是司徒定股肱之臣,但他为人向来恩怨分明,难道多年的囚禁生涯,令他有所改变?’在场众人,除了蒋经天,再无第二个知晓穆世勋过往的事。宇一航故意利用这一点,一方面是试探蒋经天,另一方面则起到混淆视听之用。
“奕王再生之德,经天没齿难忘。”
几经犹豫的蒋经天,最终还是单膝下跪,俯首行礼。
蒋经天这一跪,神机营的众将士不禁哗然,个别还窃窃私语起来。木子诚三人见军心动摇,正要上前把蒋经天扶起来,却听见缓缓站起来的蒋经天说:
“不过如今早已时移世易,经天希望奕王能自重。”
原本宇一航想利用蒋经天方才这一跪,趁机煽风点火,行离间之计。殊不料,蒋经天仅凭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但把众人刚冒出来的猜疑情绪消除,还间接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你应该清楚,本王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宇一航扫了众人一眼,冷冷地反问起蒋经天:“镜州四怪再加上宇一航,这样的助力,可比得上司徒定的妙算司与神机营?”
众人不禁大惊失色,他们想不到对方竟敢直呼当今天子的名讳。而蒋经天更是当堂心神大震,他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镜州四怪的存在。撇开已然失踪的砚夫子不说,剩余的三怪,面对任何一个,即便妙算司与神机营联手都未必能应付得来。
更麻烦的是,从‘来不来’棺材铺的老关瓢子一事,蒋经天隐约觉得宇一航这个前任神机营大都督,恐怕不是一个光杆的将军,到底还有多少人还会听命于他,仍是未知之数。毕竟从前在烨朝之时,除了穆世宗与穆世勋,在军中威望最高的就是宇一航。
而羲朝立国不过十五年,坊间对司徒定夺位之事仍有微言。再加上如今浮世桥一案悬而未决,有关镜州的传言又喧嚣尘上,弄得全禹都人心浮动。穆世勋身为前朝皇裔,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节骨眼现身,如果不是蓄谋已久又是什么?
以镜州之事蛊惑,一旦九州动乱,无疑就是复辟烨朝的天大良机。
眼前种种的‘人证’与‘物证’,纵然不过是对方的一面之词,但老谋深算的蒋经天在一时三刻之间,也找不出漏洞去反驳。
“草民谢过奕王千岁。”媒婆看风使舵,假意向宇一航跪拜请安的同时,刻意拨开秤手脑后的头发,将那个纹在后颈的‘夜叉刺青’显露出来。
‘秤手在片刻之前才身亡,为何他的刺青会变成这样?’在东方世阀的船上时,二胡隐士向东方宏提及自己的阎罗刺青产生异变,当时的宇一航正处于恍惚状态。故此他并不清楚金怀梓曾给秤手纹刺青一事。
但自从见过镜州四怪身上的 ‘上古四凶刺青’之后,宇一航对于某些寓意不寻常的刺青就会格外留神。因为当初自己重伤垂危,濒临生死边缘,镜州四怪合力出手救治他的时候,宇一航记得很清楚,‘上古四凶刺青’曾相继发出异样光芒:
那四团异芒更是由白变灰,再由灰变褐,最后由褐变黑,并浮凸于肌肤表面——此等状况,更是一直持续到镜州四怪撤劲。
如今秤手后颈的‘夜叉刺青’,就是呈炭黑脆化,浮凸于肌肤表面。这般不寻常的变化,再加上媒婆的刻意为之,宇一航顿时有了新的主意。
“如果媒婆的‘枯毣’是穆世勋所给……”蒋经天早就怀疑对方出手阻止是另有目的,如今见到媒婆这般模样,心里立刻凉了半截。
“媒婆,本王的‘枯毣’来之不易。你用在岚国人身上也就罢了,为何还连累到本王的爱将宇一航?”宇一航故意装腔作势,就是想加深蒋经天的误解。
“皇甫老贼狡猾得很,草民也是迫不得已才用宇大都督作饵。”媒婆自然乐于配合,唱好这出双簧。
“幸好本王能解‘枯毣’之毒。”宇一航故意无视蒋经天等人,接着道,“你夫妇俩虽是赏金猎人,却比某些忘恩负义的人要好上百倍。本王迟来一步,倒是可惜了秤手兄弟。”
宇一航含沙射影,蒋经天岂会听不出来。只是对方身份敏感,再加上屡屡语出惊人,又真假难辨,己方纵然人多势众,蒋经天也不敢轻举妄动,以免落入圈套。
此际,密云满布的天宇,稀稀疏疏地下起了雨,清晨的氤氲陡添了几分凉意。
在场众人,除了宇一航与蒋经天,其他人都被沥沥的秋雨打湿——
木子诚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油纸伞,并适时地撑开,为蒋经天遮风挡雨。
而宇一航头顶并无任何遮挡之物,可落下的雨水没有一滴能打在他的身上,因为所有的雨水只要一进入他身躯的半尺外区域,就会离奇地全数蒸发。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那个和宇一航的发际线几乎平齐,一直悬浮在半空之中的枪头,它的表面却结满了水珠。
“回去告诉司徒定,别再打镜州的主意。”
宇一航忽地屈指一弹,枪头上那些的无数粒细小的水珠,如孔雀开屏般向四周的人群激射而去。
众人出于本能,或是闪躲,或是抵御,过后却发现水珠所蕴含的劲力,比预料中的要差得多,即便有些反应不及的,被打中也并无大碍。
“老师,你看——”率先回过神来的木子诚,发现宇一航与媒婆已了无影踪。而在秤手以及常虎的身前有半步距离的地面上,却刻下八个大字:
镜州在手,天下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