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身怀六甲的璇衣走上点兵台的一瞬间,台下的很多士兵都露出了惊诧的目光,面对这些异样之色,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不过,璇衣毕竟也是“阎罗殿”里走过一遭的人,暗中深呼吸了几次之后,原本还有些起伏的情绪,也终于渐渐地平缓了下来。
稳住了心神之后,璇衣便开口说道:“各位索伦族的将士们,谁能告诉我,今日我们为什么要来到白青寨,又为什么要在此排兵布阵?”
璇衣话音未落,图里琛立时高声附和道:“是因为穆延和温敦二部要联合起来,攻打我们斡勒部,为了部族里的百姓,为了我们的家人,为了我们传承百年的血脉,所以,我们今日来到了白青寨,在这里抵御外敌。”
“不错,图将军说的很对,将士们,联军之所以要来攻打斡勒部,就是想要强占我们的土地,抢掠我们的财物,残害我们的亲人,在不久之后的那一仗,不仅关乎于我们的生死,更牵连着整个部落的生死存亡,一旦失败将会是灭族之祸!将士们,你们可愿祖宗的基业毁于一旦?”
“不愿!”一万多兵将齐声喊道。
“那你们可愿去做那临部的俘虏?”璇衣继续对台下的士兵们追问道。
“不愿!”震耳欲聋地声音再一次响彻营寨!
“那你们可愿眼睁睁地看着家园被毁,亲人受辱!”
“不愿!”若说之前地那句是震耳欲聋,这最后一次便是声嘶力竭。
“既是如此,那我们该怎么做?”璇衣很是时候地将问题抛给了面前的这些士兵。
“杀了那些联军!”,“与他们决一死战!”,“你死我活,有他没我”,别说,璇衣这招还真是挺好用的,一问一答之间,竟把台下士兵们的情绪给激发了起来,只见他们一个个红着眼睛,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颇有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架势。
听着台下这此起彼伏的声音,璇衣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不亏是我斡勒部铁骨铮铮的好男儿,有血性,有担当,我叶璇衣替全族的百姓,谢过大家了!”言罢,璇衣不顾自己八个多月的身孕,艰难地向台下的一万多将士,深鞠了一躬!
见此情景,图里琛率先单膝跪地,将自己的右手拍在自己的左侧胸口,高声叫道:“小姐请放心,此仗我们定然不如使命,为斡勒部,为百姓,为族长,战斗到底!”
图里琛这一带头,其余兵将也纷纷跪倒在地,向璇衣表达着自己的真心。就在大家热血沸腾,万众一心之时,练兵场外忽然跑进了一名巡查兵,只见他“噗通”一声,跪在了璇衣的面前,惊慌地说道:“禀告叶小姐,穆延和温敦联军正在五里之外集结,估计很快就会向白青寨发起进攻,还请叶小姐早下决断。”
“将士们,敌人已经杀到了眼前,今日一战就是你死我活,我们宁愿站着死,绝不跪着生,我叶璇衣哪里也不会去,就在这里等着大家的好消息!”璇衣这次也是真的豁出去了,连嗓子都变得嘶哑了。
“定然不辱使命!”一万多将士齐声喊道!
一番慷慨陈词过后,图里琛就带着人出发了,看着这些兵士挺起的胸膛,坚定的步伐,璇衣心里是既感动又难过。此时此刻,她对那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估计眼前的这些斡勒部的将士们应该也怀着这样的心情吧,经此一役之后,也不知能有几人复还啊!
待士兵们都离开之后,穆锦赶忙快步走了过来,将一件披风披到了璇衣的背上,“小姐,这里风大,我们还是先回到大帐中去吧。”
回到大帐之后,穆锦便低声对璇衣说道:“小姐,该说的话都说了,该激励地也都激励了,要不您还是先离开白青寨吧,大战一触即发,万一您真的有个什么闪失,我们又该如何向公子交待啊。”璇衣在宋钰心中的地位,没有人比穆锦更清楚了。想当初在永兴府的时候,公子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护小姐和她腹中的孩子周全,所以,若是今日小姐在白青寨出了事,公子醒来非得发疯不可。
“不行,我在,军心还能稳一些,我若离开了,保不齐会出现什么状况,不行,我不能走,就是要走,那也得等战局稳定了再说。”璇衣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如果今日这一仗打胜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真的败了,自己身边也有暗卫相护,想要逃出去也并非难事,所以,她才会执意要留在白青寨,就是想要靠着自己的力量帮助宋钰守住这点儿家底,毕竟“重头再来”四个字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是很难的,能守还是尽量守吧。
徐景逸的事情,穆锦是知道的,她明白暗卫现在已经全都掌握在了璇衣的手中,她若是不想离开,旁人谁都强迫不来,所以,即便穆锦心里再怎么着急,也是无计可施,只得焦虑地站在一旁,等着璇衣的决定。
半个小时之后,有暗卫飞身来现报,说是两军已然在寨外列阵,随时准备开战,可是对方人数占优,我军有不少将士都面露惧色,甚至连战马都因恐惧而躁动不安,不停嘶叫。
璇衣闻言,心中顿觉不妙,她立刻站起身来,抱着肚子往外面走去,穆锦见状,急忙一把拉住了璇衣的胳膊,在其耳边低声说道:“小姐,您不能去前线啊,哪里刀光剑影,暗箭乱飞,万一伤到您可如何是好啊?您有叶氏商行,公子也有暗卫营,就算舍了斡勒部,我们也还是有机会东山再起的,您切不可为了索伦族的事情伤到了自己的身子啊。”
璇衣的心思,穆锦又岂会不明白,斡勒部的这份基业确实得来不易,可人要懂得“宿舍”二字,再不易的东西也比不得性命重要,倘若公子现在是清醒的,估计也会同意自己的意见。
“穆锦,你的话没有说错,可我终究还是不忍心,我们在斡勒部也五、六年的光景了,我真是不忍心看着这个部落被旁人毁去,所以,我要去战场上稳住那些将士们的心,否则的话,斡勒部就真的没有活路了。”言罢,璇衣就挣脱开了穆锦的手,毅然决然地往前线走去。
刚一走到寨门口,璇衣就看见对面山坡上,黑压压地站了一大片人,心中马上就生起了畏惧之感,难怪斡勒部的将士们会面露惧色,就这场面,搁谁身上都得害怕啊,为今之计,就是得想个办法让士兵们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璇衣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丝灵光,想当年,她在马上要进入高考考场之前,也非常地紧张,为了缓解情绪与压力,她爷爷就让她多喝几口水,说水能促进脑部血液循环,让人心情平复,而璇衣在照做之后,确实冷静了不少。虽然眼前的场面要比当年高考严重的多,但道理却是相通的,所以,璇衣立刻把图里琛给叫了过来,让大家赶紧喝点水或者用水洗洗脸,然后再给战马也喂点儿水。
图里琛虽然不明就里,可璇衣说的话,他必须要无条件地执行,于是,他当即命令斡勒部所有的将士下那饮水。别说,这一招还真挺管用,大家伙儿喝了水之后,心情果然平复了下来,畏惧心一去,争强好胜之心就起来了,只见斡勒部的将士们一个个虎目圆睁,咬牙切齿,恨不得立时就冲过去与联军决一死战。
璇衣见状,心中又有了另一番打算,只见她拖着自己沉重的身体,来到了军鼓旁边,拿起架子上的鼓锤就重重地敲击了三下,“将士们,虎豹豺狼就在眼前,既然此仗避无可避,那就让我们主动进攻,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让敌人们看看我们的实力与决心,而我叶璇衣会在这里给你们擂鼓助威,将士们,冲过去!”
斡勒部的兵将们一听这话,立时像打了鸡血一般,翻身上马,挥舞着长刀利剑,冲着对面的联军阵营就冲杀了过去。
见到斡勒部的士兵们一个个红着眼睛,面目狰狞地从对面冲了过来,联军的阵营竟然产生了骚动。这是什么情况,不应该是他们向斡勒部发动进攻的吗,现在咋还掉个儿了呢?
在此之前,一直都是联军主动出击,攻城掠寨,压着斡勒部的士兵们打,这就导致联军的心气儿很高,非常不把斡勒部的士兵们放在眼里,久而久之,娇纵之气上涌,变成了所谓的“骄兵”。而斡勒部的士兵一直被联军欺辱,身边的战友死的死,亡的亡,心中必然悲愤异常,再加之被璇衣一阵鼓舞,保家卫国的意愿变得更加强烈。
俗话说得好,“骄兵必败,哀兵必胜!”若是换做之前,联军靠着人数上的优势,感觉自己“胜券在握”,但现在斡勒部的兵将求胜心和使命感都上来了,而且他们还有很强烈的复仇心理,所以,场上的战局就出现了变化,一切都变得微妙而不可预测了。